宫苑,棠梨宫 轩峻奢丽的殿宇坐落在宫苑的西南角,宫殿的琉璃瓦在日光照耀下,虹光熠熠,而大殿四周绿植可见,正是夏日时节,殿外种植的几棵柳树和梧桐随风发出飒飒之声,不时吸吮着树汁的蝉,发出几声欢快、响亮的鸣声。
殿中,西暖阁,正在里厢后躺着的少女翻了个身,轻轻睁开眼眸,擦了擦光洁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掀开身上的丝被,一张白腻小脸因为刚刚睡醒就红扑扑的,雪肌生晕,明媚一如桃李。
宋妍起得身来,穿上绣花鞋,定了定神,就觉得口渴袭之感袭来。
夏日午睡醒来之后,本身就觉得有些渴,来到靠窗的一方小几前,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见着热气腾腾,也不好喝着,而是唤人打算洗一把脸。
“来人啊。”少女的声音似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可惜唤了两声,殿外却没有人应着。
宋妍粉腻的脸颊轻轻嘟了下,粉唇撇了撇,出了暖阁,见着空荡荡的寝殿,细秀双眉之下的明眸闪过一抹疑惑,喃喃说道:“人呢?”
这般喃喃说着,就向着宫殿的回廊而去,轻轻沿着一条回廊,一旁宫殿门扉窗栅之间稀疏而过的日光,间或照耀在少女身上,珠钗粉裙,冰肌雪肤,姝丽明媚的豆蔻少女似隐在一团梦幻光芒之中。
殿中静谧难言,唯有四方冰块儿融化的声音落在铜盆中,“滴答滴答”,为殿中愈添宁静。
但随着逐渐接近东暖阁,却听到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声响。
表姐?
宋妍思量着,循声而去,少女步伐轻盈,绣花鞋落地不见跫音,来到屏风之侧,驻足而望,只觉如遭雷殛,目光惊讶,分明是一眼瞧见那蟒服少年正在扶着咸宁公主。
表姐夫怎么在这儿?
少女疑惑着,忽而目光及下瞧见一幕,如被灼了眼眸,心神不由狂跳,而良好的家教和娇羞让少女下意识地连忙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了眼眸,然后转过身来避着,顿觉一股莫名羞意涌满身心,娇躯酥麻。
这,表姐和珩大哥两人都没有成亲,怎么就能睡在一张床上了?嗯,不是,好像还有婵月表姐,她瞧见三个人都躺在一个床上。
不说白日宣…就说还未完婚典礼,便如此恩爱缠绵,也太过于礼不合了。
不过,贾珩与咸宁公主和清河郡主两人终究是圣旨赐婚过的夫妻,按着君父口含天宪,从当初赐婚之时,三人就算是合法夫妻。
少女原就是端庄典雅,内秀聪敏的性子,心底害羞一阵,也不好多看,仅仅红着一张脸蛋儿,正要挪动步子打算悄无声息离开,但就在这时却听到两人的说话。
一时间心底生出好奇,两人在说着什么。
这会儿,贾珩俯瞰向咸宁公主的后颈,原本少女有意盘起贵妇人的雍美云髻已经披散下来,却遮掩不住雪肩,而柔顺乌青的秀发因汗黏成一卷儿一卷儿,目光及下,蚕丝鞣制的袜子早已撕成一个大窟窿,雪圆之上红印团团。
栉风沐雨砥砺行,春华秋实满庭芳。
贾珩心头忽而想起两句诗,面色顿了顿,连忙驱散着古怪的想法,说道:“咸宁,在宫里还是别太胡闹了,让别人听见不是闹着玩儿呢。”
咸宁公主幽丽玉颜泛起玫红气晕,秀颈转眸而望,鼻翼中轻哼一声,语气略有几分嗔怒说道:“是先生太纵情了吧,方才倒是比平日还要多了几许…也不知那会儿想起了谁。”
方才明显感觉先生的异常,几乎可以确定无疑,先生就是存着非分之想!
而一旁的李婵月已将螓首埋进一旁的锦被中,心神又羞又惊。
表姐平日里演着娘亲,她忍忍也就罢了,怎么又演着…
虽然方才二人都将音量关到了最小,有些地方乃至耳语,但作为旁观者见着场景,仍是知道怎么回事儿。
贾珩也不好强辩,这会儿涌起的酒意随着汗水褪去许多,心神倒是清明许多。
少女想了想,蹙了蹙秀眉,那双似沁润着妩媚光波的清眸现出一抹诧异,问道:“母后先前寻先生做什么?”
贾珩面色思忖了下,轻轻拍了拍咸宁,旋即躺将下来,拉过一旁装死的婵月,拥至怀中,叹了一口气说道:“父母爱子者,则为计深远,娘娘为魏王的前途焦虑,就寻我说说话。”
咸宁公主幽丽的脸颊两侧玫红气晕团团,而琼鼻之下,红唇微起,细气吁吁,因是炎炎夏日,鬓发一缕秀发汗津津,柔声说道:“还是要看父皇的心思,不过先生能不参合进去就不要参合进去吧。”
李婵月这会儿躺将过来,轻声道:“小贾先生,你和表姐说的可是魏王兄的事儿?舅母她让先生帮着魏王兄?”
说着,也有些顾忌,言谈之间就有些掐头去尾。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小郡主,说道:“是啊,其实就是婵月想的那些。”
说着,揽过少女的香肩,亲了一下少女粉腻柔嫩的脸蛋儿,感慨道:“婵月,你我三人能够成婚,也多赖皇后娘娘的成全,有时候我也没有什么法子。”
可以说,如果没有宋皇后的撮合,以及晋阳长公主的百般筹谋,以及他最终立的惊世之功,所谓蒙一公主一郡主下嫁,根本就不可能。
李婵月闻言,晶然眸子动了动,俏丽小脸见着凝重之色,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小贾先生是怎么想的?”
她听到一些传言,父亲就是因为牵涉到夺嫡一事郁郁而逝的,小贾先生也不会要参与到夺嫡之事吧?
看向婉宁眉眼之间流露着害怕之色的李婵月,贾珩却宽慰道:“婵月放心好了,没什么的,我有着分寸的。”
说着,看了一眼青丝飞扬的咸宁。
咸宁公主玉颜酡红,清澈眸光吮着一丝妩媚,而娇小玲珑的耳垂,那上下荡着秋千的耳环稍稍一停,低下身来,凑到耳畔说道:“先生,要不撮合你和妍儿表妹吧?”
贾珩:“???”
“她和…长得像一些,也省的先生望梅止渴,眼馋肚饱的。”咸宁公主声音气喘微微,低声说着,说到最后,语气略有些嗔怒,低声道:“先生让我也提心吊胆的。”
刚才在棠梨宫里听到先生在母后那里,又是喝了酒,她真的有些害怕,担心出着什么事儿。
贾珩皱了皱眉,说道:“上次和你说过了,断无可能,你妍儿是宋家的宝贝,宋家不会让她做妾室的。”
真就菀菀类卿?
凡官宦人家的小姐,但凡有选择都不会给人做妾室,藩王侧妃才算可解妾室 因为藩王侧妃比诰命夫人都尊贵,不管是子嗣可封着爵位,就连本人也要进天家宗人府的玉谍。
咸宁公主腻哼一声,语气讥诮道:“先生果然是存了心思,否则断不会连妾室都考虑到了。”
而正在暖阁外的帷幔后伫立怔望的宋妍,正自为炎热夏日而口干舌燥,此刻听着贾珩高了几度的声音提及自己,心头微惊,暗道:“这怎么还提着她?表姐这是将她和珩大哥撮合在一块儿?”
宋妍也不知想起什么,稚丽眉眼间蒙着一股羞意,靡颜腻理的脸颊早已滚烫如火,呼吸难免急促了几分。
而贾珩此刻正在暖阁内,身形一顿,心头不由生出一股狐疑,难道有人偷瞧着?
倒不是他拥有大宗师级别的精神力,可以做到百步方圆,落针可闻。
而是在咸宁的寝殿之中,他也有些担心一些在深宫中待久的女官,过来偷偷瞧着西洋镜,如果听到咸宁方才那些,堪称可选入北影教材的演技炸裂场面,只怕就是大祸临头。
心神留一分倾听着外间的声音,自然有所警惕。
究竟是谁在偷听呢?
咸宁公主明眸微动,看向走神的少年,讶异道:“怎么了,先生?”
“没什么。”贾珩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暂且压下心头的狐疑。
咸宁公主耳垂上的耳环轻轻画着圈儿,往日清冷的声音已带着几许酥媚和娇俏,道:“妍儿,母后原本还想将她许给梁王弟,但母后后来觉得两人年龄相差有些大,也不大合适,也就作罢了。”
其实就是宋皇后觉得不能给两个儿子带来助力,打算借着梁王的婚事为两兄弟多找一些臂助。
这会儿,宋妍原本想走,闻听咸宁公主提及自己的婚事,自是强忍着心底的一股羞意,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贾珩此刻也不确定有没有人在外偷听,轻声道:“妍儿表妹还小吧,倒也不急着定下亲事。”
在咸宁、婵月还有宋妍三姐妹之中,咸宁年岁最大,已经十八九了,标准的老姑娘,婵月与他差不多同龄,虚岁十七了,而宋妍再等一二年才到及笄之龄,现在也就是豆蔻之龄。
李婵月插了一句话道:“小贾先生,亲事一般都定的很早儿的。”
方才小贾先生投桃报李,抽空也得住她伺候了半晌,这会儿浑身绵软,有些不得力。
不过小贾先生和表姐说的话,她也明白了,妍儿表妹是挺像着舅母的,难怪表姐怎么想的主意?
呀,她都在想什么呢,这也是亵渎,如是传至舅母的耳中,仍是要大祸临头。
咸宁公主柔声道:“先生说的不错,舅舅和舅妈就这么一个女儿,的确是心疼一些,如是旁人,怎么可能会给做妾?但先生还是不同的。”
宋家老三宋璟子嗣艰难,与沈氏成亲以后,就只有宋妍一个女儿,原本想着从宋家四郎宋暄那过继一个,但宋暄也只有一个独子。
有人说这是宋家出了一后一妃,气运用尽,富贵已极,所以差点儿丁口断绝。
如果当初不是贾珩拯救了宋暄,还真有可能会断了香火,某种程度上算是佐证了这种论断。
咸宁公主又轻声说道:“先生不是给林妹妹说过,等有了子嗣将来就过继给林家?”
贾珩凝了凝眉,低声道:“你这是从哪儿听的?”
他记得这些话只是和黛玉和林如海说过,咸宁应该对此不知晓才是。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道:“婵月和林妹妹两个玩儿的好,前些时日,林妹妹说的,婵月妹妹和我说了一嘴,我想着倒也是个法子。”
先生对那位林妹妹倒是视如珍宝,连生了儿子都尚给林家,这不相当于入赘了林家吗?
贾珩闻言,一时默然无语。
所以,他现在不仅是送子观音,而且还是专门为人延续香火的赘婿?
“先生,等过些时日,我做个中人,让先生娶了妍儿表妹,舅舅和母后肯定会同意的。”咸宁公主想了想,笃定说道。
以母后的心思,肯定会同意这个提议。
暗中偷听的少女,闻听两人叙说着自己的亲事,已经将一张白腻小手捂住小嘴,那张雪腻脸颊彤红如霞,明眸瞪大,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如果表姐和父亲和姑姑说过,她从此要嫁给珩大哥?
姑母一个人就能给她赐婚,她拦不住的。
少女心神有些慌乱,也不知什么心思。
贾珩却说道:“行了,别胡乱安排了,真到那时候不是下场也是下场了。”
他觉得有些不靠谱,这是和宋家深度绑定,估计宋皇后会很乐意,但天子怎么看?
那时候他就成了卫青,魏王成为太子刘据?
他发现咸宁虽然明着不让他参与夺嫡一事,但那是担心自己陷入风波,其实相比齐楚两藩,心底还是倾向于魏王,因为齐楚两王如果登基,咸宁绝对没有现在这般尊荣、自在。
那咸宁有没有想过自家弟弟登位呢?
念及此处,贾珩心底忽而生出一股幽思,隐隐觉得倒也不无可能。
其实,在宫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咸宁,不仅对许多东西的确淡漠,而且对很多事儿心知肚明。
咸宁公主看向贾珩,轻声道:“先生,到时我和妍儿妹妹,婵月妹妹一同伺候你,不许再胡思乱想着了,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对了,还有个潇姐姐。
这么多人应该是能看住先生的。
贾珩担心为外间之人听出端倪,连忙开口打断道:“咸宁,我什么时候都没有胡思乱想过,先别说了。”
他还真没有别的主意,许多事儿,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在坤宁宫,他执礼甚恭,除了类似孟德瞥见何太后的一个眼神,可有丝毫失礼之处?
况且如无他内定民乱,外平虏患,再过三五年,陈汉天下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
看一眼怎么了?又不掉块儿肉。
咸宁公主也明白贾珩的意思,就是宫殿之中耳目众多,不好继续说着。
心道,先生有着害怕就好,就怕无法无天的。
主要是以先生之自律、谨慎,竟…实在让人担心。
贾珩温声道:“好了,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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