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着离开的素云进了福华园。
被其他小丫鬟看见伤痕,她仿佛都能听见人后的窃窃私语。
平日高人一等的大丫鬟,这会儿低垂着头,不愿面人。
素云推门进入主屋,沈妙仪还在榻上睡懒觉,这会儿刚醒。
“回来了?”沈妙仪慵懒地扫了眼,“可还欢喜?”
直到素云走到床榻边,沈妙仪才看清她脸上淤青,顿时瞌睡都没了,“他打你了?”
有人关怀,素云顿觉委屈,“是,昨日周韬连宾客都不曾宴请,他说只是权宜之计,周家是不会认我的,他父母尚不知此婚事。”
“奴婢心觉不快,与他分说两句,就遭到他暴力对待,他嫌我是个奴婢,给他丢人,还怪奴婢与您为非作歹,骗他在先,否则他也不会沦落到娶奴婢为妻。”
一边说,素云一边将衣袖掀起,露出更加可怖的伤痕。
相比之下,脸上的伤都不算什么。
周韬知道素云要回公府,还没刻意往脸上招呼。
沈妙仪视线紧锁在青紫处,怒道:“他竟敢如此,这哪里是打你,分明是在打我的脸!”
素云见主子愤慨,心中淌过丝丝暖意。
而沈妙仪已经平复下来,冷静道:“素云,你暂且先忍着,只有你在他身边,替我盯着他,我才能安心,万不可叫他揭了我的底,他一个小旗娶了你,一时不甘大打出手,过段日子就好了。”
素云刚才感动的热泪夺眶而出,只剩下凄凉,“奴婢晓得轻重,只是奴婢害怕……今夜可不可以住在公府?”
“不可以,”沈妙仪当即否决,“你成婚了,我若留你过夜,说不过去,何况你们成婚是为我挡灾,不能让青云院那边看出端倪。”
素云早没了期待,这会儿也不算失望。
点点头,就伺候着沈妙仪起身。
沈妙仪问起另一事,“扬州的囤米仓,管事的嘴都严实吧?囤粮食的事,切不可叫外人知晓。”
眼下已是七月初一,只要等到八月中。
八月中,水灾至,她就可翻盘,等银钱到手,她再重新做些生意。
等有了孩子傍身,日子岂不美滋滋?
“主子放心,用的都是老实人。”素云回复时,心有疑虑。
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囤那些米,只不过是照做。
主仆两都身居宅院,皆不知朝廷派人去修扬州堤坝。
并无人告知。
而知道朝廷动向的人,比如裴如衍、沈桑宁,亦或是裴彻,皆对沈妙仪囤米一事不明。
北街。
马车内。
裴如衍下了朝,在去公署的路上。
期间,突然窜上来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世子,昨日二公子和少夫人见完面后,哪儿也没去,总对着空气发呆。”
陈武举止恭敬,面容有畏惧之色。
怕的,是世子夫妻的情感之事,殃及了他这条池鱼。
昨天他也不是故意看见少夫人和二公子私会的,还不是世子要他跟踪二公子吗!
看见了总不能不报吧?
于是报了,世子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凌迟他。
不过今天,世子气色明显好些了。
估计是少夫人已经解释清楚了,所以二公子和少夫人应该没什么干系吧?
陈武有些不确定地问,“世子,是否要属下盯着二公子和少夫人?”
裴如衍冷冷瞥他一眼,“此事,无需再提。”
昨日央央给的理由其实并不充分,但凡细想,都会有很多疑点。
但他相信,她必然是有苦衷。
就像当初他隐瞒当乞丐的经历一样,无法宣之于口,但并不妨碍他对她的感情。
裴如衍本该生气她的欺瞒,但昨晚泡凉水时,心静下来想通了许多。
央央不喜裴彻,能与裴彻相约,多半是受裴彻威胁。
说不定是被裴彻拿住了什么把柄,不得已为之。
而这个把柄,无疑是她不愿诉说的。
如若是裴如衍猜想的这般,那她心里必定煎熬,此时他再与她置气,岂不让她更难安伤心了?
可即便她有心事,却还是愿意哄他。
裴如衍能确定,央央的情感是真诚的,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至于那把柄,也许她将来会坦白。
眼下更重要的,是裴彻为何会抓住她的把柄?又为何,明明答应了不再纠缠,搬出府去,暗地里仍然死性不改?
思及此,裴如衍吩咐陈武,“裴彻那边,你继续盯着,他再有异常举动,立即来报。”
“是。”陈武应声下车。
马车朝着公署的方向而去。
宁国公府。
沈桑宁在荣和堂汇报了约小半时辰。
她说的开源节流,虞氏并不认可,但仍等她说完了,才道:“府中并不差银钱,习性已经养成,要改是很难的,你缩减大家的开支,可想过大家如何看你?”
属于是动了别人的饼。
沈桑宁柔和解释,“母亲,我想减的,只是平日里被浪费的部分,主子和下人们的私人月银不减,给足体面,只减去各院冗余的开支,比方说夏日冰,冬日炭都是昂贵之物,府中常备,大家不觉稀缺,经常是人离开,炭正旺,也不灭,再比方说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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