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建不明白,像是陈美娜这种娇蛮任性,又愚不可及的人,赵营长为什么会护着对方?

    难道看上对方了?

    不!

    这不可能,天底下有薛东来这么一个大傻瓜就可以了。

    另外一边。

    出了胡同口,周卫国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向锋,月光下,他眉目冷厉,背影冷清,不说话的时候,气势骇人。

    饶是,周卫国和他共事两年,也有片刻失神。老赵生的可真俊啊!

    “向锋,你之前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问道。

    赵向锋言有些醉酒,头疼的厉害,却还是言简意赅,“不背后道人长短。”

    周卫国怔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对方这是在回答他,之前为什么会选择制止高晓建。

    只是因为高晓建背后说了,陈美娜坏话。

    可是,那真的只是坏话,而不是事实吗?

    周卫国不得而知。

    “怎么样?”

    大杂院高家,沈荷花期盼地问道,“赵营长,可愿意留在我们家休息?”

    赵营长可是他们家的贵客啊。

    高晓建摇头,“他们走了。”

    “那你转业的工作怎么办?”

    沈荷花满脸着急,“就不能再挽留吗?”

    高晓建也难受,“出了这档子事,赵营长是不可能再来我们家了。”

    双方交情本就不多。

    能上门看望他,已经是意外之喜。

    可惜,他没把握住这次机会,还把事情给弄砸了。

    沈荷花听到这,气的眼睛发红,朝着陈家吐了一口唾沫。

    “苗银花,你气走了我家贵人,害的我家晓建丢了工作,我跟你势不两立!”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苗银花没有怕的,她打开门冷笑着呸了一口。

    “没有我们,人赵营长就不会走了?真以为赵营长是你儿子还是你女婿了?再说了,你家高晓建的工作是街道办安排,怎么和人赵营长牵扯上了?”

    论嘴皮子,十个沈荷花都比不上一个苗银花。

    到最后,沈荷花气的哆嗦,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转头回自己屋内生闷气去了。

    高晓建看了一眼陈家。

    陈美娜安静地和他对视,一双眸子清亮,“你要参与长辈之间的矛盾吗?”

    如果参与,她奉陪。

    高晓建打量了她片刻,她冷静又卓然,“你好像不一样了。”

    他记忆中的陈美娜,一直都是刁蛮凶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陈美娜摸摸脸,突然道,“是变得更好看了吗?”

    高晓建,“?”

    他选择收回之前的话,陈美娜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看到高晓建离开。

    门口的陈家老二松口气,“我还以为他要打起来了。”

    陈美娜摇头,“他不会。”

    为什么不会?

    陈家老二有些奇怪,还没问出口,陈美娜便说,“二哥,我去解手。”

    喝了一肚子的酒,早都憋不住了。

    陈二哥点点头,“要我陪你过去吗?”

    他们大杂院是没有茅房的,只在胡同口有一个官茅房,离住的地方少说有两三百米。

    晚上漆黑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全凭月光,他家美娜最是怕黑。

    以前晚上上厕所的时候,都是要家人送她到官茅房去。

    陈美娜自然不是以前的“陈美娜”了。

    她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如果是二姐,她可能会选择一起,但是是二哥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见她拒绝,陈家二哥点点头,他只当是妹妹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一个人飞速跑到官茅房。

    还没到呢,那尿骚臭就传了过来。

    上百号人就这一个厕所,可想而知里面的环境。

    陈美娜在门口犹豫片刻,到底是憋不住,深吸一口气快速跑了进去,解决了问题后。

    捏着鼻子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是薛东来。

    他看着瘦弱,实际上肌肉却梆硬。

    陈美娜蹙眉,还没抬头,头顶就传来一抹轻笑,带着宠溺,“娇娇,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冒冒失失。”

    陈美娜小时候有个小名,叫娇娇,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喊。

    陈美娜听到这个名,就打了一个激灵,光听到这声就暗道一声晦气。

    这个点薛东来会在这里,不做他想,从陈家离开后,他就在监视着陈家。

    还以为之前就把人打发了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真是阴魂不散!

    “喊我陈美娜!”陈美娜强调,娇娇是他能喊的吗?

    薛东来见她不高兴,他顿时改了态度,月光下他穿着海魂衫,挺拔又清瘦,只是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欢喜。

    ——那是见到最喜欢人的模样。

    “美娜,我好喜——”欢你啊。

    后面几个字还没落下。

    就被陈美娜给打断了,她知道的薛东来和别人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吝啬对外表示喜欢。

    但是知道归知道,她根本不想听。

    于是,陈美娜捏着鼻子堵着从身后传来的臭味,一张嘴利索道,“薛东来啊?你来解手啊?大的还是小的?带厕纸了吗?”

    薛东来的深情裂开了。

    他!不!解!手!

    见他不回答。

    陈美娜也不尴尬,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你等着啊,我回去给你叫人送纸擦屁股。”

    转头就走。

    心里却在想,送个鬼,最好是让他没纸擦屁股才好。

    她都掉头走远了。

    薛东来这才回神,月光透在病态的脸上,越发苍白俊美,他轻笑一声,“美娜,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陈美娜,“……”

    疯批神经病的思想,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这样不是办法。

    她要离薛东来远一些!

    等回到家后,陈美娜想到薛东来那疯批的样子,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没回来,苗银花睡不着,想到女儿喝了一肚子的酒,到底是心疼。

    淅淅索索的从炕上爬了起来,没舍得开灯就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灯。

    一根火柴可能不到一厘钱,过日子就是这般精打细算。

    可是这般节约的苗银花,却跑到门后面的小厨房去。

    狠狠心从陶罐里面拿了一个鸡蛋出来,拿的时候她还探探底,只剩下三个了。

    苗银花轻轻叹口气,却没把鸡蛋放回去,而是把蜂窝煤炉子的盖子给打开了。

    拿着小扇子扇扇风,眼看着蜂窝煤烧旺了起来,红彤彤的火光映照了半个屋子。

    这才把小铝锅架上去,加了一瓢水,又放了一平勺的麦乳精和红糖进去。

    她这般动作,顿时把全家都给吵醒了,家里拢共就三十多平,住了十多口人,根本瞒不住旁人。

    “奶奶,你要煮红糖麦乳精鸡蛋啊?”

    “去去去,没你们的份。”

    苗银花眉毛一竖,就开始赶人,“你老姑晚上喝了一肚子酒,我给她补补。”

    她的偏心,是偏的明目张胆,所有人都知道陈美娜才是苗银花的心尖尖,就连两个孙子都要往后排。

    陈石头也不恼,跳下炕,跑过来围着小铝锅咽口水。

    那煮的沸腾的红糖水冒起了白色的烟子,连带着空气中都是甜滋滋的味道,还带着麦乳精的奶香味。

    他贪婪的吮吸着。

    看着孙子这样,苗银花到底是没在去驱赶。

    穷人家就是这样,什么都是精心算计着。

    烛火映照在窗户上。

    苗银花低着头在蜂窝煤炉子上捣鼓着,氤氲的热气熏在她那一张脸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刻薄,多了几分慈祥。

    她松口,“一会你老姑回来把鸡蛋吃了,给你们分一口红糖麦乳精水喝。”

    陈石头一听高兴了,歪着头,捧着脸,“姑姑怎么还不回来啊?”

    旁边陈大嫂看着儿子这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就生气,她狠狠地拧了一把陈大哥。

    可惜,陈大哥闷不作声。

    她气的把被子蒙在头上,眼不见为净。

    苗银花对于此,当做没看见。

    外面,传来脚步声。

    陈石头高兴的大叫,“奶奶奶奶,姑姑回来了。”

    听到闺女回来,苗银花顺势把唯一的鸡蛋,打进煮到沸腾的红糖水里面。

    不过片刻功夫,鸡蛋便凝了起来。

    挑着鸡蛋单独盛了一碗,剩下的红糖麦乳精水给俩孙子一人分了一勺。

    俩孩子也都习惯了,沾着手指喝红糖水,烫的吸溜儿。

    苗银花看到陈美娜回来,把粗瓷碗递过去,见她胳膊上还有鸡皮疙瘩,便问,“怎么了这是?”

    陈美娜不想让苗银花担心,便摇头,“外面风吹的有些冷。”

    瞎说,五六月的天气,哪里冷了?

    她是苗银花肚子里面出来的,苗银花自然察觉到有异,她把粗瓷碗递给她,“娇,遇到薛东来了?”

    这种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陈美娜喝了一肚子的酒,刚好胃里不舒服,看到这红糖麦乳精鸡蛋水。

    只觉得幸福的冒泡,扫了一眼俩侄儿子都在喝,又看了一眼发现只有自己碗里才有鸡蛋。

    她拿了筷子,一夹两半,把荷包蛋分给了两个侄儿子。

    苗银花不赞同。

    陈美娜却摇头,“俩小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才要补。”

    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都是能吃,却吃不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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