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德尼罗出道于60年代,但真正在国际上成名是在70年代。
1974年《教父2》、1976年《出租车司机》、1977年《纽约,纽约》、1978年《猎鹿人》、1980年《愤怒的公牛》、1984年《美国往事》……
自七十年代以来,他出演的多部电影都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一直都是奥斯卡金像奖和金球奖的常客,奖项拿到手软。
如此高质量的产出也让他收获了巨大的国际声望,成为了拥有强大号召力国际巨星。
本届戛纳电影节,罗伯特·德尼罗携《战争浮生》出席,自然是奔着戛纳电影节影帝桂冠来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要算是许观文的竞争对手,而且是那种非常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行了,别看了!你好歹也是影帝候选人,跑去跟人要签名,丢不丢人?”
那边罗伯特·德尼罗吃过饭后,露台上有不少人去跟他合影,他很有风度一一答应。
许观文见状蠢蠢欲动的望着罗伯特·德尼罗的方向,林朝阳忍不住挖苦了他一句。
许观文脸色讪讪,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眼神假意在露台上扫视了一圈。
这会儿是晚餐时间,露台餐厅的食客不少,大多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他们两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面孔坐在这里反倒成了惹眼的存在。
然后他又朝罗伯特·德尼罗的方向看了一眼,艳羡道:“好莱坞的影响力还是强啊!”
八十年代的好莱坞,尽管特效大片还没有在全世界范围内攻城略地,但二战以来美国的经济、军事实力横扫世界,文化输出这一块仍旧是无人可以匹敌的。
许观文在香江乃至东南亚也都算是电影巨星,可到了戛纳,在罗伯特·德尼罗的映衬下,却只能算是个无名之辈。
此时如果有个bgm,那一定是“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
“不用羡慕,等《楚门的世界》展映之后,你在戛纳也会有这个待遇!”林朝阳对许观文说道。
许观文眼神怪异的看了林朝阳一眼,不知道他这种爆棚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对自己要有点信心!”林朝阳眼神坚定的又说了一句。
许观文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朝阳说得对,别管能不能得奖、能不能受到那么大的欢迎,首先气势不能输,信心得拿出来。
“现在我们干什么去?”他信心十足的问。
“回屋睡觉!”
许观文:……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邹文怀落地之后就没了踪影,实际是去给剧组联络媒体了。
电影节即将开幕的日子,戛纳小城里从一大早便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噪音,媒体更是活跃。
晚上八点多,林朝阳一行人赶到了戛纳老城区的玛苏餐厅,邹文怀在那里给剧组安排了一场采访,采访媒体是来自于法国的《电视纵览》。
电影节前后,各大媒体记者们都是剧组们邀请的香饽饽,因为剧组需要这些媒体的造势。
《电视纵览》是法国的知名杂志,透过名字也能知道,它最初的方向是介绍电视节目。
这份杂志创立于1947年,经过近40年的发展,它已经逐渐发展成为一份集文学、电影、戏剧、电视等艺术内容与一体的综合性文化杂志。
若论在电影和电影评论领域的专业性,它当然无法跟《电影手册》《正片》《法国电影》等杂志相提并论,在戛纳电影节的影响力也差了一点。
但没办法,这些知名电影、电影评论杂志的记者们只愿意采访那些有名导和国际巨星的剧组。
嘉禾和《楚门的世界》剧组的阵容在香江乃至东南亚很有看点,但在戛纳这个欧洲电影节上,却没有任何名气。
《电视纵览》的记者叫奥雷利恩,跟那些专业电影杂志的采访主要集中在专业领域不同,他的采访提问更像是娱乐记者的方式。
奥雷利恩一开始对《楚门的世界》并不了解,只聊了些电影台前幕后的一些趣事和参展的机缘。
直到他问到许鞍华这个导演,“你认为这部电影得奖的几率有多大?”
许鞍华脸色平静的说道:“电影得奖取决于评委们的口味,但我觉得我们这部电影值得一个有份量的奖项!”
奥雷利恩闻言有些意外,不管是刚才的采访还是他以往采访亚洲电影人的经验,这些人历来都是很谦虚的,他没想到许鞍华会如此自信的说出这句话。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你认为它值得一个有份量的奖项吗?”奥雷利恩饶有兴致的问道。
许鞍华从容的回答道:“因为这里是法国,荒诞派戏剧的诞生地。如果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就会知道,它是一部杰出的荒诞主义艺术作品。”
身为法国人,许鞍华的恭维自然让奥雷利恩心生好感,也让他对《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产生了几分重视。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它确实值得一个重量级奖项。”奥雷利恩笑着说道。
他被许鞍华的话勾起了对《楚门的世界》的兴趣,在接下来的采访里又问了不少关于电影剧情和人物的话题,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越着迷。
到采访最后,他忍不住说道:“我现在对这部电影真是越来越好奇了,真希望早日看到它!”
林朝阳笑着对他说,“你很快就会看到的。”
采访持续了快两个小时小时,林朝阳一行人告别奥雷利恩,回到酒店门口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几人正打算上楼,却突然被两个香江口音给叫住了。
这次《楚门的世界》入围戛纳电影节,香江新闻界很重视,有几家媒体还专门派出了记者。
拦住林朝阳一行人的是《明报》和《大公报》的两个记者,其中一人还是曾经采访过林朝阳的沈西城。
沈西城两人不是受电影节邀请的媒体记者,属于自费来戛纳的,像他们这样的记者在戛纳有很多。
大部分小的国家和地区的入选影片都会吸引本国、本地区的一些记者前来进行追踪报道。
林朝阳几人站在夜色中跟沈西城两人随意的聊了一阵,电影节还没开幕,要采访也没什么内容,许观文跟他们约定了等《楚门的世界》展映之后,再接受一番正式的采访。
然后几人便回了酒店休息。
次日上午,林朝阳一行人再度聚集在一起。
今天是电影节开幕的日子,他们集体乘车来到了电影节主会场所在的影节宫。
上午九点半的戛纳,太阳已经明晃晃的刺眼起来,影节宫这里正在筹备着开幕式的排练,来自世界各国的媒体记者聚集在一起。
有些记者认为组委会对他们的安排怠慢了他们,一直在跟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交涉;有些记者则睁大了眼睛在戛纳街道如织的人流里寻找着明星、名导的身影。
上百名记者再加上看热闹的影迷们堵在影节宫前,电影节尚未开幕便已经展现出无比的繁华和热闹。
在1982年之前戛纳电影节是在克鲁瓦塞特宫举行的,近几年才搬到了新建的影节宫。
虽然没有克鲁瓦塞特宫的古朴典雅,但影节宫的硬件设施却要比克鲁瓦塞特宫强上不止一筹。
林朝阳等人在出示了电影节的邀请函后顺利进入了影节宫。
本届戛纳电影节一共有22部来自世界各国的电影入围,这也就意味着有22个剧组会出现。
再加上受邀出席的嘉宾、记者和影评人,影节宫内一下子涌入了近千人。
整个上午,所有参加电影节的剧组和明星们汇聚一堂,与记者们见面,剧组聚集到阶梯上供媒体们宣传拍照。
诸如马丁·斯科塞斯、罗伯特·德尼罗、汤姆·威兹等著名导演、演员和歌星登场时,摄影师们的闪光灯闪成了一片耀眼的光幕,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观众们也用尖叫声和掌声热情的迎接着他们。
而轮到《楚门的世界》剧组登场的时候,光幕和掌声完全变成了礼节性质的,尖叫声就更不可能有了。
感受到这种巨大的落差,许观文、钟楚红和张曼玉三人下了阶梯之后蛐蛐个没完,主题自然是戛纳的这帮记者和观众的势利眼。
用过午餐,又是冗长的程序,评委亮相、发表演讲……跟国内学校举办活动没区别,林朝阳待不住的跑到影节宫外面去透气。
傍晚时分,电影节的开幕红毯正式开始。
影节宫前人潮汹涌,观众、游客和光热的粉丝们聚集在十字大道和广场上。
女明星们争奇斗艳,惹来阵阵尖叫声与呐喊声。
《楚门的世界》剧组被安排在了前面走红毯,依旧是电影节上的小透明。
晚上七点多,开幕式进入高潮,评委见面、明星登台、节目表演,法国电视四台的摄影机实时记录着这些画面。
《楚门的世界》剧组只在入选影片介绍时得到了很少的直播镜头。
中场休息后是欢迎宴会,宴会正如高峰时段的火车站大厅,嘉宾们更多的时候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各自社交。
拥抱、互换名片、出去抽烟,在整个宴会的过程中,没有一张桌子的宾客是满的。
宴会的大部分时间,林朝阳都站在酒店阳台上抽烟,偶尔跟来到他身边的剧组成员们聊上几句。
顶着一张东亚人的面孔,也几乎没有人来跟他搭讪,除了顶着一样颜色皮肤和头发的一个小老头。
“打扰一下,请问您是林桑吗?”
带着浓浓八嘎味儿的英语在耳边响起,林朝阳转过身,看到了大岛渚那张脸。
“大岛导演你好。”
大岛渚今年是带着他的新作《马克斯,我的爱》来到戛纳电影节的,他是戛纳电影节的常客,还曾经获得过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
跟初来乍到的林朝阳一行人相比,受到的礼遇要高了很多。
林朝阳不知道大岛渚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跟他打招呼,但人家笑脸相迎,他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两人用英语交谈了一番,原来大岛渚跟大江健三郎是很好的朋友,2月份的时候他被大江健三郎推荐读了《闯关东》一书。
今天参加了一天电影节的活动,才知道原来林朝阳就是《闯关东》的作者,所以趁着晚宴时间特地来打个招呼。
“如此宏大的作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看完之后我才明白,为何健三郎对林桑如此推崇备至。”
大岛渚毫不吝啬的表达着他对《闯关东》的欣赏,林朝阳自然要客气几句。
然后两人又聊到了《楚门的世界》,大岛渚看过电影节发给大家的手册,大概了解了《楚门的世界》的故事,他对这种带有猎奇色彩的荒诞故事非常感兴趣。
大岛渚的的代表作《感官世界》《爱之亡灵》《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几乎每一部的风格都很大胆。
这一届电影节所带来的《马克思,我的爱》,更是以禁忌的人兽恋为题材。
林朝阳自问自己的小说讲述的故事都比较正统,没想到会得到大岛渚的高度欣赏,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太适应。
两人聊了好一阵,那边开始放映开幕影片,他们便随着人流来到了卢米埃尔影厅。
今年的开幕式影片是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牺牲》。
开幕影片放映时的座位很有讲究,《楚门的世界》剧组被安排在了卢米埃尔影厅靠左侧的位置,而正中央的前排则是留给了几个比较受组委会重视的剧组。
比如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牺牲》剧组、马丁·斯科塞斯的《下班后》剧组、罗兰·约菲的《战火浮生》剧组。
那边还坐着不少欧美的知名影星,戛纳电影节可不光是电影节,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广告节。
在这段时间里,很多明星即便是没有影片参展,也会受到广告商的邀请前来参加电影节。
而在影厅中还有一个特殊的位置,那就是离放映机最远的卡座,那是戛纳生态链里最高位置的象征,评委们的坐席。
电影开始放映,《牺牲》讲述的是核毁灭背景下主角亚历山大通过向上帝献祭以阻止核爆炸的故事。
在上个月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刚刚发生的当下,拿这部电影当作开幕影片,政治意味可谓拉满了。
整部电影的基调跟《圣经》中亚伯拉罕建祭坛向耶和华献以撒有种不谋而合的相似。
宗教意味,再加上政治环境的影响,林朝阳笃定这部电影肯定要拿奖。
他的言论让许鞍华等人有些忐忑起来,她们尽管对戛纳电影节有些了解,但身为香江人,却对政治和信仰这些东西并不敏感。
听着林朝阳那笃定的语气,许观文忍不住问:“它能拿金棕榈?”
“不好说,电影节有份量的奖项又不止这一个。再说了,电影节每年都有这种政治正确的片子,也不见得都能拿奖,只是概率肯定要比一般作品大一些。”
许观文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又聊到了今天《楚门的世界》的待遇问题,一致认为嘉禾对组委会有很深的误会。
这他么也叫“看重”?
开幕影片放映结束后,在马杰斯迪克海滩上有一场规模盛大的露天宴会,午夜时分仍旧人满为患。
剧组的几个演员爱凑热闹,不睡觉也要去参加。
电影放完都已经是下半夜了,林朝阳没那个雅兴,回到了酒店房间休息。
次日一早,林朝阳精神不错,跟他比起来,剧组那几个人的精神就萎靡多了,昨晚他们三点多才回房间休息,也就睡了四个小时左右。
今天上午八点半,电影节的第一部展映电影《下班后》会在卢米埃尔影厅放映,面向各国媒体、各个参展剧组和一部分业内人士。
《楚门的世界》剧组倒不是一定要去,但这部电影是马丁·斯科塞斯的新作,也是电影节前媒体最为看好的几部获奖影片之一,大家都想去看看成色。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等看完了电影,几人从影厅出来,许鞍华的脸色忧心忡忡。
跟马丁·斯科塞斯以往的作品比起来,《下班后》的风格并不厚重,偏向于黑色幽默,但技巧太娴熟了,有一种举重若轻、大巧不工的风范。
许鞍华自忖在拍摄技巧上,她跟马丁·斯科塞斯恐怕要差了一个档次,这对《楚门的世界》可不是好事。
看着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林朝阳无奈的摇了摇头。
来了戛纳不到两天,许鞍华和许观文时不时的就要被打击一下,情绪起起伏伏,林朝阳已经懒得安慰了。
反观钟楚红和张曼玉这俩人,自知实力不济,对奖项没有任何诉求,心态那叫一个稳。
除了拍拍美照,就是研究美食。
下午和晚上,许鞍华和许观文俩人魔怔一般的继续去各个影院、影厅去刺探敌情,林朝阳则自在的游荡在戛纳的街头。
《楚门的世界》在戛纳的首映被安排在了电影节第三天的上午,地点在德彪西影厅。
虽不是电影节最有牌面的卢米埃尔影厅,但也不算太差。
《楚门的世界》既没有《牺牲》的开幕影片待遇,也没有《下班后》首映那隆重的红毯仪式和热情如火的观众。
来的人主要都是媒体人和影评人,几乎没什么自由观众,能够容纳近千名观众的电影院此时上座率还不足两成。
这也是大多数参加电影节的默默无闻的影片所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
人都说影视行业是最现实的行业,其实观众也一样。
电影节上有那么多知名电影人拍出来的片子,观众们当然得先紧着那些星光闪闪的影片去看。
好在评委会还算给面子,展映前的新闻发布会本届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西德尼·波拉克带了三位评委和选片总监吉尔斯·雅各布出现在了现场。
在面对记者提问时,几人对《楚门的世界》表现出了很大的欣赏。
林朝阳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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