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其一臂
单是听见这四个字,就已经吓的薛吟霜三魂不见了七魄。
“世子爷救我!”
她抱着裴远舟的大腿哭嚎起来,
“我还要侍奉婆母,照顾驰儿,我不能成了残缺之人!”
裴远舟将她从冰凉的地面上搀扶起来,连连替她拭泪。
可心下也深知,这事要想转圜,只怕是难。
启朝律法向来严明,在没有闹出那个专门挑着高门贵胄下手的凶犯之前,上京几乎可以做到家家户户夜不闭户,正是因为严刑之下,难有罪者。
可真要看着薛吟霜被斩断一臂,他又怎能忍心?
他瞪着沈秋辞,恨得眸底几乎沁出血来,
“你好狠毒的心!你瘫痪在家,是霜儿替你伺候翁姑,将府上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你非但没有半分感恩,却还要恩将仇报?”
沈秋辞淡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低声道: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方才你若是按照与我的约定做事,我也不会做到这一步。是你自己把你的爱妾逼上了绝路上,与人无尤。”
裴远舟自知此刻即便向沈秋辞服软也是无用,索性把心一横,态度强硬道:
“按着律法,偷盗者是要断其一臂。但若能将偷盗财物悉数归还,也可从轻发落。”
“悉数归还?”沈秋辞听了这话,竟是笑了,
“薛吟霜是孤女,没有母家帮衬,一月只得侯府定下的二十两月例。我于母家养病的这些日子,她足从沈家金铺账上支走了白银两万两。”
她看向裴远舟,作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世子觉得她有生之年,能将这笔账还清吗?”
“我来替她还!”裴远舟咬牙道:“只是这么多银子,筹备也需时日。你且先将这笔账算在我身上,我总不赖着你就是。”
沈秋辞刚才见识了裴远舟的不要脸,这会儿哪里还会听他半句狗叫,
“有世子这话,我也安心。但凡事空口白舌,事后也难理清。不如这样,”
她看向刘知府,拱手一拜,
“今日正在官府,世子当立借据一封。你我画押,官府下印,再劳刘知府做个见证便成。”
裴远舟恼羞成怒道:“借据?你我夫妻一场,男儿郎说话掷地落音,你这是不信任我?”
沈秋辞道:“世子既一言九鼎,又何惧立下文书?”
刘知府也帮衬道:“本官也以为,世子夫人这主意甚好。”
如此,裴远舟再辩不得。
家中满门奢靡,侯府如今不过一本烂账,别说两万两,就是两千两要立时拿出来,也是困难。
但他逞强的话已经说出了口,这么多人瞧着,他也没了退路。
只得大手一挥,打肿了脸充胖子,
“拿纸笔来!我立便是!”
在刘知府的见证下,裴远舟借据写得详细,
双方画押后,一份留官府存底,另一份,则被他愤愤丢给了沈秋辞,
“你满意了?”
说罢攥紧薛吟霜的手,转身就走。
“且慢。”
却还没走出两步,刘知府沉声令下,立时有衙役拦住了二人去路。
“此事即便世子夫人肯与薛氏和解,但依着律法,偷盗者也得惩戒,以示国法威严,不容触犯!”
他从签筒中取出一枚令签,威然掷地,喝道:
“来人!即刻拿下薛氏,笞责五十!”
所谓笞责,就是取竹板或者小荆条,抽打犯人背部或臀部,
此刑法虽然不会像板刑那般能要人性命,但因刑具更细更窄,每抽打一下都是钻心的疼,也是难熬。
“不要!我不要!”
薛吟霜躲在裴远舟身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世子爷救我!我最怕疼了,我受不住的,他们会打死我!”
“霜儿别怕!”裴远舟急了,冲刘知府叫嚣道:“刘知府!法理不外乎人情,你就不能卖我一个面子?”
刘知府闻言面不改色,只道:
“去将世子请到一旁,观刑!”
公堂之上,知府最大。管你是什么王公贵族,开了堂都不容放肆。
裴远舟就这般被几名衙役拦着,眼睁睁地看着薛吟霜被褪了外衣,捆绑在长条板凳上。
“不要!你们不能打我!啊!!”
“唰!”
刑官拿着小荆条,一下一下用力抽打在薛吟霜的背部,
不消半刻,她艳色的中衣便已被鲜血染得更亮堂了些。
她气疯了,凄厉惨叫之余,更是瞪着沈秋辞,扯着嗓子骂道:
“贱人!你就是妒忌世子爷宠爱我,才要这般报复我!像你这样心胸狭隘的女子,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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