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琳用“石头”一锤子将刘昕武闷在当场,老刘满脸失落,与喜上眉梢的李小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小说发表权的归属,是不是有点儿戏啊?”
刘昕武心里的想法被谢大钧说了出来,他是最早被淘汰的,在一旁看着李小琳这么轻松的就拿到了发表权,越想越觉得吃亏。
此话一出,李小琳笑容收敛,满脸警惕的看着谢大钧,顺便瞥了刘昕武一眼。
“你们俩不会想反悔吧?”
她问完这句话,扭头对林朝阳说:“朝阳,刚才你可都看到了,我可没强迫他们俩。”
刘昕武干巴巴的笑道:“输就输了,《入殓师》就让给你们《收获》了。”
李小琳非但不感激他的故作大度,反而说道:“什么叫让的?这是我赢的!”
实惠没占到,嘴上便宜也没占到,刘昕武和谢大钧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郁闷。
《入殓师》的发表跟他们没关系了,两人也不想在这个伤心地久留,跟林朝阳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一出门,两人便互相埋怨上了。
“你说你,出什么剪刀啊!”
“我好歹坚持到最后,比你强。”
“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同志给灭了,唉!”
“燕京作家的稿子,被沪上刊物拿走了,唉!”
两人来时针锋相对,信心满满,走的时候怨声载道,唉声叹气。
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小琳这个渔翁当然是于华通知来的,他这两年跟《收获》走的非常近。
87年《收获》发表了“先锋文学专号”,刊登了一系列青年作家所著的先锋文学作品,其中就包括了于华的《四月三日事件》。
这次“先锋文学专号”让几位于华、格非、苏童、王硕、马原他们这些先锋文学作家名声大噪,之后于华又《收获》发表了两篇小说。
刘昕武和谢大钧走后,李小琳这才松了口气,内心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的运气。
于华在电话里把《入殓师》吹的天花乱坠,她心里除了欢喜之外,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好奇。
拿到手稿后,她生怕夜长梦多,当即告别林朝阳,往机场出发。
手稿交出后,林朝阳无事一身轻,订了张机票就准备回香江。
在机场候机时他买了张报纸,《人民日报》上一篇《我国个人住房价格将实行双轨制》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根据报纸上的说法,今年开始住房改革会执行新动向,从过去试点的按工资的一定比例给予职工发放补贴的发券提租,转向单位以优惠房价出售公房过渡。
燕京几个试点单位向职工卖房,房价在200多元1平方米,相当经过折旧的土建费。
看到文章,林朝阳的第一反应是房价要大涨,第二反应是二春同志要赚麻了。
别看单位向单位出售房产,房价才200多元,可那是经过折旧的,不折旧是多少钱?
一旦公房可以买卖,市场活跃起来,就是由市场决定房价了,这么多年燕京可一直都是人多房少。
正当林朝阳看的认真时,登机的提示音响起,他将报纸折好放在椅子上供下一位乘客阅读,走向登机口。
抵达香江后,林朝阳打了个的士回到家中,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等了半个多小时,陶玉书姐妹俩和保姆阿娣才带着孩子回来。
“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正巧我今天带着他们去看房子。”陶玉书说。
“看房子?哪儿的房子?”
“深水湾。”
林朝阳微微惊讶,“那有房子卖?”
“是啊,要不然我肯定等你回来一起看。”
说到香江的富人区,半山区属于传统富人区,而深水湾则是近二十年才受到富人追捧的。
1963年,李嘉诚花了65万买下了深水湾79号别墅,自那以后生意一路顺遂,成功发迹,所以许多富豪就认为深水湾是香江聚宝盆,齐齐入住。
这么多年下来,深水湾成了香江的又一富人区,并且含“豪”量比半山、浅水湾还要高了不少,皆因在这里住的都不是一般的富豪。
深水湾68号的主人是中电集团嘉道理家族、77号的主人是船王包玉刚、79号的主人是首富李嘉诚、80号的主人是中建集团主席许世勋……
这帮人身家没有一个低于百亿港元的,俱是香江如今的顶级富豪。
顶级富豪扎堆,注定了深水湾的房子必然要成为香江富人阶层的抢手资源,每一套豪宅出售都会引起一次富豪阶层的争抢。
“要买的人挺多吧?”林朝阳问。
陶玉书笑着说:“可不是嘛,恒和珠宝的陈圣泽、爱高美的刘銮雄……”
她说了几个人名,均是近几年香江商界冒头的新晋富豪。
新钱要想晋升为老钱,除了资产规模的攀升之外,最关键的是很多隐形资源的积累。
入住深水湾豪宅,对于很多新晋富豪而言,有很强的象征性。
所以这些年来每当市面上出现深水湾豪宅,香江的新富豪们拼抢总是最积极的。
林朝阳夫妻俩的实力比陶玉书提到的这几个人强了一些。
最近深水湾新出的75号别墅产权为嘉道理家族所持有,事实上最早深水湾别墅区便是由嘉道理家族开发的,至今他们家族手中仍有几套别墅。
除了这次要出售的深水湾75号之外,深水湾70号、72号也由他们家族掌握。
深水湾75号物业占地面积达到惊人的214万平方呎,建筑面积也高达161万平方呎。
除三层高的别墅主体之外,还建有花园、泳池等设施,别墅因为在低谷中耸立而起,四面观景,不愧豪宅之名。
当然了,价格也很好,75号别墅要价3500万港元。
同样是豪宅,陶玉书奖励周星驰的那套半山豪宅2000呎也才450万港元,3500万港元几乎是周星驰那套的8倍之巨。
“你手里的钱够吗?”
陶玉书问林朝阳的时候在观察着他的神色。
“正好够。”
见林朝阳神色轻松,她又问:“那你还有钱给玉墨买房子吗?”
“凑一凑也差不多。”
陶玉书听着这话,忍不住打趣道:“我要是再让你拿出2000万来,你划拉划拉户头是不是也能凑出来?”
装穷的话术被拆穿,林朝阳面露难色,“真没了。我又不是财神爷,还能凭空变出钱来?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攒的!”
“光是攒的?你版税、稿费有这么多?”
林朝阳犹犹豫豫的说:“也有炒股赚的,也没赚多少。”
陶玉书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跟林朝阳阐述起了她想买这套房子的原因。
“爸妈他们年纪也大了,让他们搬到香江来他们肯定不愿意,但一年来短住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深水湾这套房子面积足够大,家里人全来了都够住。
以香江现在的经济形势,深水湾的房价涨势比一般的楼盘还要猛,就相当于是投资了。”
听着陶玉书的话,林朝阳点了点头。
家里人来住这一点暂不说,深水湾别墅这种豪宅大部分时间都是有价无市,堪称这个港口城市最为稀缺性的顶级资源。
到后世的2020年左右,深水湾豪宅区随便拿出一套别墅的价格都已经飙到25亿港元以上,房价涨了数十倍。
即便如此,也依旧受到了富豪们的追捧。
“你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林朝阳把决定权交给了陶玉书,她又思考片刻,便下了决心。
深水湾75号潜在买家众多,既然决定了,就要赶快下手,省得被人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一早,她便联系房产经纪人签合同交定金,合同刚签完,房产经纪人就接到了恒和珠宝陈圣泽的电话,可惜他晚了一步。
“恭喜林生、林太!”
嘉道理家族的人向来深居简出,深水湾75号的出售全程都由房产经纪人经手,签完合同双方握了个手,道了声恭喜。
接下来就是过户,然后缴纳房款和税金了。
香江的房地产税有5项,分别是物业税、差饷税、印花税、遗产税和房地产买卖利得税,林朝阳夫妻俩过户需要交的仅有印花税。
根据1988年4月港府颁布的新规,深水湾75号的物业价超过150万港元,印花税为房产价格的275,接近百万港元。
光是一项印花税都够普通香江人家买套千呎大屋了。
花了两天时间,付出了3600万港元后,林朝阳夫妻俩终于拿下了深水湾75号的产权。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陶玉墨变成了家里最忙碌的那个人。
深水湾75号房龄二十余年,房屋情况保持的非常好,但即便如此,房子买来了,还是有不少需要收拾的地方。
陶玉书要操心公司的事,林朝阳则是懒得管,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哇哇哇!”别墅三楼的超大阳台上,张曼玉疯疯癫癫的大叫着,最后来到阳台栏杆处,举目远眺,满脸亢奋。
“我的天啊!我这辈子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住上这样的房子啊!”
她激动的感叹一声,没等陶玉墨说话,又指着远处大叫起来,“那个是深水湾高尔夫球场,那个是谁家?李超人吗?还是包船王?”
陶玉墨拍掉她的手,“行了,你收敛一点。”
“收敛不了一点!”张曼玉的语气夸张,表情更夸张,“几千万的豪宅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你平时去的那些酒店、商场哪个不是价值上亿的?”
“那能一样吗?酒店、商场就跟公交车一样,谁都可以去。但这里不同,注定被人独享……”
张曼玉说着这话时,眼神微眯起来,眉头还忍不住挑动了两下。
明明长了一张女明星的脸,却浑身猥琐气质,像个抠脚大汉。
跟男人聚在一起话题的肆无忌惮差不多,女人聚在一起同样如此。
见陶玉墨露出嫌弃的表情,张曼玉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模仿着电视剧中采花大盗的语气和表情。
“哇哈哈!真恨不得我现在是个男人,把你给娶进家门,一辈子不用奋斗了!”
张曼玉说的自然是林朝阳要送陶玉墨一套千万豪宅的事。
陶玉墨挣扎着推开她的咸猪手,呵斥了两句,张曼玉才老实下来。
“你以后跟超人、船王做邻居,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陶玉墨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记录着家里需要改造的地方和添置的东西。
忙了大半天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叫着张曼玉离开。
临出门前,张曼玉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栋上万呎的超级豪宅,充满留恋的说:“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住这么好的房子了。”
说完这话,她又想起了一旁的陶玉墨。
一下子搂住闺蜜的胳膊,狠狠地蹭来蹭去,“玉墨姐姐,以后你的千万豪宅里能否给小妹留张床?”
陶玉墨作势勾起了她的下巴,意味深长的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小女子定当……”
张曼玉媚眼如丝,正演的入戏呢,路上突然驶过一辆汽车。
两人被吓得一个哆嗦,立马遮脸掩面。
等汽车走远了,两人才松了口气,连忙上车离开。
可不敢再皮了,差点社死当场。
傍晚,陶玉墨刚回到家中,阿娣告诉她,说有燕京的电话找她。
“谁啊?”
“说你您的同学,姓郭。”
“我说您不在家,让她晚点打过来。”
陶玉墨点了点头,心里大致有数了。
同学,姓郭,肯定是郭剑梅,只是不知道她突然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
这两年燕京开通了20条香江、日本双向话路,打国际长途比以前方便了很多。
她看了看时间,电报大楼是如今燕京为数不多24小时工作的单位,想来晚点郭剑梅还会再打电话。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家里的电话响起,陶玉墨主动去接。
“剑梅,你怎么想着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
陶玉墨刚接起电话时还是笑模样,可听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后,脸色骤变,面有悲戚。
“怎么了?”正逗着孩子的林朝阳问她。
“好,我知道了。”
陶玉墨声音低沉的挂断了电话,望着林朝阳,“海升去世了!”
“谁?”
“査海升,我同学,我们俩还是政法大学的同事,写诗的那个。”
陶玉墨一口气说出这些话,与其说是向林朝阳说明,不如是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她还这么年轻,父母健在,第一次经历熟悉的同辈人离开,心里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3月26日下午,在山海关至龙家营的一段慢行铁轨上,笔名海子的査海升卧轨自杀了。
铁轨旁,摆放着他随身携带的4本书:《圣经》《瓦尔登湖》《孤筏重洋》《康拉德小说选》。
陶玉墨回想着郭剑梅在电话中说的话,脑海中仿佛有种巨大的轰鸣声,让她无法思考、无法言说。
陶玉墨她们这一代大学生,同学之间的感情都很要好,况且她还跟査海升做了三年同事,相处无间。
骤然接到这个消息,她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过了好半晌,她看着茶几上白雾袅袅的茶杯,才逐渐缓过神来。
“姐夫,海升卧轨自杀了。”陶玉墨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消息。
“知道了,太可惜了。”
“你说他那么有前途,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呢?”陶玉墨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大概是天妒英才吧。”林朝阳安慰道。
自从査海升毕业后,就跟林朝阳断了联系。
最后一次见面是83年他和陶玉书一起送陶玉墨去昌平上班,那时査海升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査海升是个天才,无论是从智商还是从才华来说都是如此。
15岁从安徽怀宁的农村考入燕大,他是真正的寒门贵子,他在诗歌创作上才华出众,在学校时便已显露,但这恰恰也是问题所在。
他太年轻了,还没来得及建立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便已被八十年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新鲜知识与事物冲击的失去了方向。
在他的身上,汇聚了纯洁、简单、偏执、敏感这些大多数诗人都有的性格问题,但这些都不足以使他失去生命。
査海升自杀后医生对他的死亡诊断是“死于精神分裂症”,政法大学也是据此处理他的自杀的。
一个好端端的高材生,天资横溢的诗人怎么会是精神病呢?
原因很简单,査海升练气功。
他最早练气功是因为听朋友说这东西有助于写作,可以给人以超凡的感觉,有一回他信誓旦旦的对好友西川说他开了小周天。
然后他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又觉得自己的肺已经烂掉了,各种身体上的幻觉让他饱受精神折磨。
自杀前,査海升曾写过几封遗书,称同事是道教败类,说有人要害他,让父母为他报仇。
在最后一封遗书里,他又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后世很多人把査海升的去世浪漫化,将原因归结到性格和外界的精神打击上。
但修炼气功罹患精神疾病,这个事实却是不容辩驳的,也是导致他自杀的最直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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