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从包里掏出来的是个精巧的鼻烟壶,大小方寸之间,色彩丰富。
仔细看,椭圆形的烟壶以珐琅料彩绘出一派秀丽景色。近处有丛树与坡石,而后又有屋舍掩映于山峦起伏之间,再远便是远山和江景。
满满一幅画,却毫无充塞感,相反给人一种空谷有清音,林密起松风的感觉。景色层层递进,用的应该是平远法。
左右两侧的树以点叶法为主,勾叶法为辅,以虚带实。丛树的勾勒千姿万态,郁郁葱葱,遍布山峦,立体感极强。
在颜色运用上,汁绿、三青、墨青混用却层层分明,这一手画必然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林朝阳又翻转鼻烟壶,鼻烟壶足底用的是白釉,落款是蓝料楷书,写着“乾隆年制”的字样。
鼻烟原本是烟草制品,是将烟烘烤、去茎、粉、发酵并加入香料配制而成,用鼻嗅服。
明末清初传入中国,后来由清朝的宫廷匠人逐渐将容器精美化,因其可提神醒脑,造型又小巧精致,受到了历代皇帝的喜爱,流传开来,长盛不衰。
清末鼻烟壶出现了内画壶,即在容器磨砂的内壁上反画人物、山水、花鸟等图案,制造技艺攀至巅峰,被誉为“集中各国多种工艺之达成的袖珍工艺品”。
林朝阳手中拿着的是御制的鼻烟壶,但制作精细、色彩典雅、景象生动,应该也是出自于宫廷制作的珐琅鼻烟壶中的精品了。
放在后世的话,小几百万肯定是值的。
林朝阳相看了好一会儿,小伙子忍不住问道:“您觉着怎么样?”
“东西不错,打算卖多少钱?”
林朝阳痛快的说道。
“我这是乾隆时期的鼻烟壶,还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我们家一直当传家宝……”
小伙子绕了半天,林朝阳如何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打断他说道:“你就说多少钱?”
“一百块……”小伙子说完价格,又补充道:“我要外汇券。”
林朝阳拥有领先时代的先知,在购买古董时从来不刻意贬低东西。
别管是打眼还是价格给高了,他都吃不了亏,何必压榨这些穷苦人呢?
但他的这种宽怀是建立在符合时代背景的基础上的,当冤大头的事他可不干。
“高了点。你这鼻烟壶,去文物商店人家顶多给你三四十块,还是人民币。”
听着林朝阳的话,小伙子还想再讲讲价,一旁五十多岁的老同志却把他挤到了一边。
“同志,你看看我这个,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
朴实与狡猾这两种气质是混杂在中国农民身上的基因当中,他们会根据情况展现出不同的气质。
搬出“祖传”这两个字无非是为了讲价,但前提是东西得是好东西才行。
老同志带来的是一只青花碗,碗底落款是同治年,年代还不错,可惜是个民窑的,而且不是名窑出来的东西,做工粗糙,碗口甚至崩掉了一个茬。
“大爷,这碗我看不好,要您去商店看看吧。”
林朝阳说的委婉,可在场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同志却有些难以接受,“我这可是同治那时候的东西,一百年了呢。”
林朝阳笑而不语,老同志嘟囔了两句,不甘心的被刚才的年轻人挤开。
“五十块,给我五十块外汇券你拿走。”年轻人开口说道。
“三十块。”
林朝阳说了一句,见年轻人面露犹豫,他说道:“我给你的这个价格肯定比文物商店给的价格高,而且我给你的是外汇券。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一等,等收购点开门了你进去问问,咱们再聊。”
听着林朝阳的话,周围几人看着林朝阳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别的不说,人家这态度确实厚道。
在年轻人犹豫的片刻,林朝阳又将另外两人带来的东西过了过眼,他相中了其中一人带来的粉青釉的凸花福庆连绵卷口龙耳瓶。
瓶子是嘉庆年间的东西,品相保存的相当完好,他给对方出了60块的价格。
等看完了几人的东西,林朝阳又将刚才的说词说了一遍。
几人面露欣喜,买东西要货比三家,卖东西也得货比三家,林朝阳这么说大家反而更加放心。
林朝阳躲到路边,等收购点开了门,几人一窝蜂的进去,没过一会儿便有人从收购点里出来。
刚才的四个人一共带了五件东西,两件是林朝阳相中的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两件就是有点年头的大路货,一件是民国时期的赝品。
从文物收购点出来,刚才被出价的两人高兴的跑到林朝阳这边跟他完成了交易。
“大哥,你这人做事厚道,以后我要卖东西还找你。”那年轻人数完了钱笑容满面的说道。
林朝阳闻言乐了,小伙子家底挺厚啊。
“好,以后有东西你就来这块,个把星期我就会来一趟。”
“成。”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林朝阳瞥见收购点的收购员走出门朝他们这个方向瞭望着。
刚才这几人去店里让人家看完了东西却不卖,收购员见多识广,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
见此情景,林朝阳不再多言,骑上自行车离开。
他虽然不是投机倒把,但总归是在国营文物商店收购点门前跟人家呛行,有点不厚道。
人家要是真生气了,把打投办的招来,他少不了被整的灰头土脸,收完东西赶紧跑才是正理。
带着东西回到家里,林朝阳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摆到书房,陶玉书抱怨道:“家里都快没地方放这些东西了。”
林朝阳说:“别着急。等爸妈来了,我把这些东西往四合院那边搬一搬,那边现在不是没人吗?”
棉花胡同四合院自从修好之后就没人住,之前杜峰倒是隔三差五的去,最近人家跑去创业了,快一个月没见到人影了。
四合院那里现在就放了些古董家具,那玩意体型大,保存条件也没那么金贵,不怕人惦记。
“你当爸妈是来给你打更的?”陶玉书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又说道:“是不是得再写信催催他们俩了,眼看着都要入冬了,他们也没个动静。”
“行,我这就写封信。”
林朝阳说完这话便给父母写了封信,陶玉书正在准备午饭,他贴好了邮票,正打算到院门口把信投进邮箱里,家里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
接完电话不到两分钟,杜峰出现在门口。
上身花衬衫,下身喇叭裤,脚踩尖头皮鞋,鼻梁上架着蛤蟆镜,如果不是差着一头爆炸的发型,林朝阳眼前的杜峰几乎可以称之为八十年代教科书级别的弄潮儿。
“哎呦!这谁啊?”林朝阳语气夸张的问道。
杜峰摘下墨镜,得瑟的回道:“姐夫,我杜峰啊!”
“德性!”走过来的陶玉书看到杜峰这个样子翻了个白眼,又骂道:“瞧把你给得瑟的,我还以为是花大姐成精跑出来了呢。”
面对姐姐的贬低,杜峰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进了门,掏出两副墨镜来。
“千里迢迢的,你就给我们带这玩意?”林朝阳调侃道。
“嘿嘿,哪能啊!”
杜峰说着话,先掏出五百块钱来交给陶玉书。
“姐,这是我跟你借的钱,你自己说的不要利息。”
陶玉书哼了一声,把钱收了起来,杜峰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两条万宝路来,“姐夫!”
然后他又掏了一下,拿出来一款塑料发卡,表面镶满了粉色的塑料珠子。
“姐,这是送你的。”
现如今女同志们还没什么像样的头饰,固定头发基本都是用黑色的钢丝发夹和橡皮筋为主,有爱美的小姑娘会用彩色绸绳和头花来打扮,陶玉书早过了那个年龄。
杜峰掏出来的这款发卡用后世的眼光看略显廉价,甚至有些土气,但以如今的审美眼光来看,样式却是极精美的,而且还很少见。
粉色发卡到手,陶玉书的态度总算柔和了下来,深刻的践行着她们姐妹吃人嘴软的原则。
“看样子,最近没少赚啊?”林朝阳笑着问杜峰。
听着他的话,杜峰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还行,还行。”
距离上次杜峰来家里喝酒已经快一个月了,喝完酒的第三天他就去了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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