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归酒楼,二楼。
“三哥的人做事到底阴损了些,竟然能想得出那种毁人名节的阴损招数,可惜云小姐这样个美人儿注定要落入泥沼了。”
楚绍誉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看不出一丝怜惜,倒是有几分幸灾乐祸,
“幸亏她去了庄子上避祸,要是回城听了这些难听的话,保不齐一个受不住,就上吊自尽了,嫁进承化候府的,就只能是一具尸体喽。”
楚修远身着墨绿色广袖长袍,头戴玉冠,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如果不是楚绍誉知道他昨晚刚杀过人的话,就真信了自家皇叔这副名士文人做派。
“她不会自尽。”
云岁晚这个人看着刁蛮无脑,却极有韧性,她不会轻易妥协,更不可能随便放弃生命。
“不会自尽?”楚绍誉想了想,“也是,她那么喜欢陆祈臣,如今名声尽毁,陆祈臣还愿意要她做妾,她该欢天喜地才是,怎么可能自尽。还是皇叔看得透彻,我竟当她是平常的大家闺秀了,忘了她一贯离经叛道。”
“你是这么想?”
楚修远哂笑,单手搭在梨花木扶手上,轻轻转动玉骨扳指,兴味地看着城门的方向,等着好戏开场。
上京城里的人个个守着规矩计算着自己的心思,很久没有热闹可看了。
“不止我这么想啊,上京城人人都这样想吧,街头巷尾,茶馆说书的都在说陆世子高义。”
楚绍誉觉得皇叔在质疑自己的智商,但是他没有证据,只能跟着他一起看向城门的方向,但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是些寻常来往行人和车马。
他刚觉得无趣,转过头来喝了口茶,就听见了街市上马匹嘶鸣,一个女子高喝,“你竟还有脸回城?简直是给当世女子丢人!”
他放下茶盏转头望过去,远远就看见一个黄衣女子持剑站在一辆垂花帘马车前,抽剑直指马车。
马儿受惊,车内瞬间颠簸,要不是云岁晚手快,及时拉住了榴花和春水,他们就差点被甩出去了。
“谁这样胆大,竟然敢拦我们将军府的马车?”榴花直接掀帘子跳下马车。
黄衣女子见下来的是个丫鬟,气焰更盛了几分,
“我是英国公嫡府女沈浅浅,你个贱奴也配和我说话。”
英国公府沈浅浅?
云岁晚从记忆里模糊地搜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她前世和她的交集并不多,只知道这位小姐十分蛮横,嫉恶如仇。
“云岁晚,你既然已经自甘堕落,愿意委身于马匪,就该从一而终,而不是贪图富贵,失贞后还妄想扒着承化候府不放。我敬你是将门嫡女,规劝你一句,早日回头,莫要走了歪路。”
沈浅浅自觉是替天行道,声音嘹亮,引来了不少围观。
这些人一听车里坐着的人竟然就是近日最为人所不齿的云岁晚,都不免轻视了几分。
“陆世子才二十岁就已经是工部侍郎了,去年宫宴上还得了瑞王一句夸赞呢,怎么就被这种女人看上了,真是倒霉。”
“陆世子真是个大好人,要是我哪会管她死活,既然自甘下贱,就和下九流过一生好了。”
“这些名门贵女,家族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毁了声誉,大多是一尺白绫吊死。她分明是舍不下侯府富贵,觉得陆世子不会忍心看她丧命,用这个噱头逼陆世子娶她呢。”
这些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马车内,春水气得抽咽了起来,“小姐,这些人太过分了,我们回府吧,不要听这些污秽言语。”
“我若今日不出去,来日恐怕就要被捆着进陆府了。”她拍了拍春水的手,让她安心,掀帘走了出去。
榴花见小姐出来,忙过来搀扶。
云岁晚今日穿了一身湖水绿轻纱裙,裙上用银线勾了彩蝶穿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素雅又别致,和说书人口中的妖女娇娃看着大不相同,甚至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感。
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地噤声,连趴在窗户上看戏的楚绍誉都感叹了一句,
“这样的佳人,怎么偏偏是云岁晚呢,不然我定要纳回府中做一房妾室。”
“你府里已经有十三房妾室了。”
楚修远弹出一粒松子壳,让窗边碍事的脑袋移了个位置。
楚绍誉哎呦地叫了一声,心中不服气,但还是怂怂地让开了。
沈浅浅没见过云岁晚,只当她自小长在边关定是粗鄙不堪,没想到竟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手上的剑颤了下,下意识想要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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