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把此事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庆三妥妥就是个恶奴,谋害了主人一家,还强娶了家主的独女,侵吞孙家财产,说他十恶不赦也不为过。
关键这样天理不公的事情,只因庆三和魏家家奴有了亲联,求到了魏泽这里,许诺奉上家资,魏泽便不分是非对错,欲替恶人脱罪。
在她的认知里,官府衙门是为民做主的,可今日所见,并非如此。
禾草并没有真正见识过草菅人命,她只是一个乡野女人,这样大动干戈,费心力的暗黑手段,用在她身上不相称,她的苦难大多来自夏老大。
她对魏泽的能耐和手段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只知道他性子霸道,说一不二,让人捉摸不透,你看他嘴角明明噙着笑,那笑犹如尾冬时分将解冻的春水,看着清净,实则冰寒刺骨掠人生气。
“你那是什么表情?”魏泽放下碗筷,用香茶漱了口。
禾草亦放在碗筷,想了想,终是把心里的想法道出:“为什么要帮他?那不是个好人,难道就因为那点金银?”
魏泽先是一怔,接着撑起头,语调中带着轻飘的笑意:“‘那点金银’?那可是一个小富之家所有的财资,姨娘好大的能耐。”
“我的意思是你并不差那点钱,何必做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
“违背良心?良心是好人才有的,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说到这里,魏泽把眼珠往下压了压。
即使相处一些时日,她仍看不全他。
一个从重围中杀出来的少年,而今,已是个完全成年的男子,他站得有多稳,脚下的根系埋得就有多深!
凭空吹来一阵风,拂过清澈的湖水,裹挟上点点凉爽的湿意,偷偷溜进罗绮垂挂的聚丰亭,亭周一排侍儿丽婢,透过细娟纱隐约可见正中间的一对影儿。
禾草把指尖放到杯盏壁上,茶温穿过杯壁生出烫人的凉气,直到烫意完完全全扎入迟钝的神经,才收回手。
“有话说?”魏泽见女人眼光忽闪,懒懒地问道。
“是。”禾草把细如葱白的手并拢交叠,轻轻搁置到腿上。
“说来。”
“这个忙非帮不可吗?让那个人得到惩罚,杀人偿命,这样才公正。”禾草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檀口微张,凉风把湖波投到她的眼中,荡起一层希冀的光华。
魏泽拿眼看着女人,面上没有过多表情,两三息的工夫:“这个勾当没有不做的理由,姨娘就是心太善了,不必再说,此事我已有计较。”
魏泽看在她给自己绣鞋面的份上难得多说了两句。
“这里面的门道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斩了庆三,就能伸张正义?那孙家就一个姐儿,庆三死了,她焉能有好结果?孙家门户大,内里流肥油,这样的家宅,只一个女子万万撑不住门庭,不肖外贼惦记,家奴欺主的戏码会再次上演,没了庆三,还有庆四、庆五、庆六,而且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禾草倏忽起身,动作太大把桌上的杯盏带翻,茶水浸湿了桌面,她其实一直劝说魏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孙家小姐,禾草怜惜她,好端端一个大家千金,不得不委身杀父仇人。
“不是这等说,我嘴笨,脑子也笨,但是再笨也晓得这话是在糊弄我。”
“泽哥儿,我知道你眼里没我,你待我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我也自知身份低贱,不奢求那些,装乞扮怜,只望讨你一分庇护,但我亦知‘公理’二字,不是用高低贵贱评判的。”
禾草双颊泛起一丝愠怒的红:“你最该网罗的只怕不是金帛钱财。”
“哦?那应该是什么,还有比金帛钱财更让人惦记的?”魏泽看着女人怔怔生气的模样。
“大爷该多买些高香,每日三跪五拜,口念偈语,也不用来世报了,只求别现世报……”后面的话从舌尖打了个滚又咽回腹中,她到底不敢把话说得太狠。
“放肆!”男人把袖一挥,桌上的盏盘尽数落到地上,砸出脆裂声响。
魏泽额角跳动,这小女人居然敢对他龇牙。
禾草把话撂完,捉裙跑了,周围的侍从们皆是屏气敛声,下巴都快戳到胸上,生怕主子爷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禾草急急回到房里,拿起桌上的壶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喝了,侍画见她神色不定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何事,递眼问三月,三月把她拉到一边说了几句。
“走!”女人一颗心突突跳着。
“去哪儿?”侍画、三月齐齐问道。
“街上逛逛,窝在宅子里怪闷的。”
三人上到街上,侍画在侧打伞,三月抱着毡包,逛了一会儿。
天上的日头散得白晃晃的光,街面的小贩们把摊位支到了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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