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高墙,来到塔下,眼前赫然浮现出“浮屠塔”三个大字。在他推门入塔的一刹那,一团黑气像冰库里的冷气一样扑面而来……
他忽然意识到了塔外有一圈结界。
浮屠塔内,已全然被黑气笼罩。这里充满了怨力,源源不断地从塔顶的方向传来。
树臣的脑海里马上想起了青坊主,除了他,还有谁能够设出一道如此隐蔽的结界,以至于他们这么多个高手都没能感知到这座塔有问题。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头升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里没准就是青坊主的新巢穴了。
单枪匹马进这样一个鬼洞,还能活着出来吗?
可那天大师姐追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青坊主和他的同伙忌惮慕容雪的威名,而那个黑纱女子又一定要在琳琅生产后将那对双生子抱走,所以使用了调虎离山?
那么他们与这场瘟疫之间会不会也存在着什么关联?
树臣在下一脚迈出的一瞬间,脑海中千千万万个想法一闪而过……
耳边恍惚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他一听到孩子的声音,所有想法便统统抛却在脑后,只是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跟着婴儿的啼哭声,不断向前……
恍惚中,婴儿的啼哭声好像化作了一根绳子牵引着他。
倏而,哭声戛然而止,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站在一副壁画之前。
与塔内陈设的破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幅壁画的崭新。鲜亮的油彩勾画出生动形象的画面,仿佛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壁画中的故事令他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然后他去了二层,又是另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故事……然后是三层、四层、五层……
直到他看到六层的壁画,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起来,一股悲愤和恐惧油然而生。心中有无名怒火腾升,任凭他再理性也无法抑制……
陈年的真相在这一刻浮出水面,他握紧了双拳,咬着牙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一步一顿地上往走去。
六层的塔壁是空的。
七层也是空的,但供奉着佛龛。
“心若蛇蝎,纵然貌若观音,日日烧香拜佛,又有何用?”树臣冷笑一声道。
他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塔内灯光昏暗,看得不真切。于是他便点了佛龛前的蜡烛,往身后一照,只是空无一人。
他正松了一口气,目光落下时,却看到身后的地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这些蛇大的有碗口那么粗,小的却只有手指粗细。青的红的白的花的,什么颜色都有,可谓是一应俱全。
它们都吐着鲜红的信子,眼中一齐迸发出幽幽的绿光。
“可惜了,只是个障眼之术。若是真的有这么多蛇,来个万蛇煲也是很不错的。”树臣冷笑一声,挥起长刀山柏,手起刀落间,不管是大蛇小蛇,纷纷被斩成数段,化作一团黑气消散而去……
黑气散尽,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一身蓝衫,丰神俊朗。他瞥了一眼树臣,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从袖中取出一节竹笛,横笛而奏,诡异的笛声幽幽地从那个书生的口中飘出……
如千万婴孩同哭,若无数妇人同叫,似鬼哭似狼嚎,似发情的母猫嚎春。
一阵笛声中无数怪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划破了树臣的耳膜。
树臣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耳朵,长刀山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那书生的神情淡然自若,笛声也是不徐不疾,好像真的在演奏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乐曲一般。
树臣只觉得头痛得仿佛裂开了一般,双膝难以抑制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笛声没有停止,就好像一双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牢牢地抱住树臣的头颅,不顾一切地往地下拉……
树臣只得以右手撑地,苦苦支撑着,想让上半身能够维持直立——哪怕双膝已经跪地,他也不愿就此倒下……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恍恍惚惚中,却看到一妩媚的身形扭动着朝蓝衫书生而来……
“小书生,你的夺命摄魂曲有点意思嘛……”一个妩媚的女子迈着风情万种的步伐从黑暗里走出来,伸手勾了勾蓝杉书生的下巴,那书生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仰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那妖艳女子正是青坊主身边的蛇骨婆。她身穿绣着金线的墨色长裙,发髻高耸,右边簪着一根红蛇模样的簪子,左边簪着一根青蛇模样的簪子,口上涂着红得发紫的胭脂。
佛龛前点着两支蜡烛,昏黄不定的火光之下,能看到蛇骨婆红得沁入骨髓的胭脂上泛着微微的金色珠光,倒比从前显得气色更好了。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书生~”蛇骨婆见蓝杉书生这个反应,倒也不恼怒,只是娇嗔地抱怨了一句,语气媚得人骨头都酥了。
“蛇骨,要论年龄,我还比你长上几百岁,你好歹也放尊重些。”那书生看着眉清目秀,看着不比树臣大多少,说的话却这样老成,倒是令树臣有些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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