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楚苓姝,想来一直都被四皇子控制着吧,你为了救下楚苓姝,甘愿囚妻子,杀亲子,又让楚苓姝的儿子取而代之。可你没想到的是,你迟迟无法传去梁国机密,四皇子早就杀了废掉的棋子,只有她的丫鬟花怜逃了出来,便是你的花姨娘了!”
“怎么样?朕说得可对?”皇帝嘲弄地看了陆承远一眼。
陆承远仿佛听到什么极难相信的话一般,不断地摇着头。
皇帝眼神示意,侍卫已经摘掉了他口中的抹布。
陆承远拼命地喘着气,“是是你!你想要杀我你却把罪行推给了他们!”
皇帝眼神极冷,“你还真是高看了你自己!朕确实不满燕燕嫁给你,但朕从未想伤害过你,毕竟若伤了你,燕燕也不会原谅我了!朕当年只是不想让你们多见,便将你派往了战场,那些刺杀也不是朕的命令!”
“将士出征,所为黎民百姓,救百姓于水火,安天子之社稷!你既是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朕又怎会派人刺杀,如此儿戏?你真以为,朕若想杀你,还能让你逃掉吗?”
陆承远眼神呆滞,突然觉得他言之有理。
当年的他亲信全无,身边之人无不听命于天子,若真想杀他,他逃得掉吗?
难道真得是他错了吗?
是他误会了所有人?
还有阿姝?
难道她真的是被楚国四皇子所控制的吗?
她说,他们碍于身份、碍于世道、碍于名声不能在一起,若是整个梁国易了楚姓,他们便可一家安守在一起。
难道都是假的吗?
陆承远脑子思绪混乱,每个人的话都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吵得他头疼得快要炸了!
他错了吗?
“记好了吗?”帝王突然朝着身后的一个男子问道。
“回陛下,奴才记好了!”
“好,你着人将这些都记牢了,按照名单上的人员每日都要在他们耳边多念叨念叨!”
皇帝说完,看都不看躺在地上如一摊烂泥般的陆承远一眼,他现在没空搭理他,他要去找他的燕燕了!
他带着她的休夫书过去,她肯定会高兴的!
若她还不解气,他就把燕燕带过来,亲自对着这些欺负过她的人出气!
脚步声渐渐远去,陆承远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他只想安静会儿,好好喘息一会儿。
下一秒,一个公公模样的人便站在了牢门外,刚才的桌子已经移了过去,上面摆好了茶水。
他拿起密密麻麻的纸张看了一遍,先是喝了口水,然后便开始大嗓门地对着陆承远念。
陆承远刚松缓下来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他沉默地听着,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听,可那一句句话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耳朵中去,往他的脑海中蹿。
他整个人瞬间崩溃不已,猛地站起对着面前这个莫名的公公大骂出口。
公公只是对他笑笑,继续大声念着。
陆承远逃避般地躲到了离公公最远的角落,只期盼自己听不清。
可公公的声音却如影随形一般,无论他跑到哪,依旧一字不漏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用力地捂紧耳朵,痛苦地闭着眼睛。
恍然间,他想起了从前的那一幕。
好像,他从前也曾这样对待过方如燕,他残忍又冷血地唤来一堆丫鬟、婆子,在她耳边漠然又讽刺地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他的康儿是如何慢慢没有了呼吸声的。
陆承远陷入回忆里,耳朵边是公公极有感情的描述声,脑海里却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当时方如燕被众人围着的场景,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划下泪水。
等他差点就要完全陷入痛苦中时,公公的声音停了下来,陆承远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便结束了,可第二日面前的公公已经换了新的一人依旧在照着纸张在念,周而复始,如此循环往复。
往往在他情绪要崩溃之际,他们又会停下来。
陆承远苟延残喘着,日日夜夜都活在煎熬中。
白日里他要一遍一遍去听那些痛苦的真相,晚上他夜夜噩梦侵袭,他满头大汗地惊恐醒来,完全不敢入睡。
短短几日时间,陆承远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好似过了几十年,他甚至无比期待着死亡的那一日。
不远处的一间牢房里,陆昭和姜星辉两人共处一室却离得远远的,两人神色间皆是厌恶。
昔日里恩爱的情侣如今相看两厌,争吵不断,就连狱卒拿过来的份量不大的食物也成了两人争抢的导火线。
这些时日里,姜星辉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
起初她还能紧紧地抱着陆昭,安慰自己侯府是被有心之人陷害了,等圣上查明真相时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案情一步步清晰,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下场,她崩溃绝望,痛哭流涕,可无能无力。
曾经爱慕心系的夫君成了牵连自己的叛逆反贼,一开始的爱慕早就被恨意替代,她疯狂地捶打、咒骂着陆昭狼子野心、害人害己。
陆昭心中苦闷又愧疚,忍下了姜星辉一次又一次的发泄。
见陆昭没有反抗,姜星辉更是变本加厉,稍一心情不好就非打即骂,但关在这苦无天日的牢中,哪会有好心情呢?
所以陆昭虽未受到帝王的特意“关照”,可耳边却时不时传来姜星辉的污言劣语,苦不堪言。
在如此压抑的情况下,陆昭终于绷不住了,他不再纵着姜星辉,两人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直到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牵连之人接连被押送到刑场斩首于众人前。
杜氏一家人也藏在人群里,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看着囚车中一个个面熟的人,眼里划过不甘和怨恨。
但他们没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用脏污的手指拨了拨头上的乱发,以便能更好地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自从忠义侯府出了谋逆一事,他们和世子夫人姜星辉之间的关系也被世人扒了出来,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他们笑话。
没有了侯府的银子供应,云清南的病也没治好,就那么一直瘫在床上。杜平的身子也很虚弱,家里仅靠两个女子撑着,自然是一日比一日穷困。
他们连每日吃食都成问题,又怎么会考虑治病。
等家里的钱财耗尽,除了云清南,其他人都开始上街乞讨起来。
但他们总是能被人认出来,不仅讨不来饭,还要面对众人的斥责与嘲讽,三人可谓是煎熬极了。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遮掩面容,将自己弄得脏乱差,让人认不出来,从而更好地乞讨。
这会儿他们藏在人群里,也不是为了看侯府的笑话,而是知道那些百姓们气不过,肯定扔了不少烂菜叶,他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捡些回去吃,毕竟他们几人已经饿了好些时日,若是再不进食,说不定哪刻就离世了。
侯府一家被行刑的那日,场面甚至比云熙斩首当日还要热闹。
百姓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的,纷纷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不断地扔向他们。
方如燕就坐在刑场对面的茶楼包间里,亲眼看着几人的头颅滚落下地,血溅当场,她才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滑落。
皇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自侯府一家被斩首后,姜月舒一时得了清闲,却总觉得朝中风云变幻,连她父亲和兄长都忙得时常见不到人影。
很快姜月舒便知道了其中缘由,边关战事吃紧,梁国帝王将要御驾亲征。
此事一出,朝中众臣震惊,纷纷劝慰,可帝王心意已定,只待一应事务准备齐全便会出发。
朝中之事也点了姜父及其他几位重臣共同暂代帝王理之。
姜月舒知道此事时,恰好在杏林轩,她看着一旁正在绣花的方如燕,有些犹豫。
“方姨,听说那位要御驾亲征了。”
方如燕怔了一下,停下动作笑着看她,“我知道。”
姜月舒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有些疑惑。
方如燕笑着拉过姜月舒的手,眼睛有些湿润,“舒舒啊,多亏了你,方姨才能有此刻的清醒。”
“我还是少女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长,哪怕有再大的矛盾都能慢慢解开,却不知道岁月从来都是往前走的。他身在皇家,有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那时我不懂,任性妄为,却没想到背上了我这半辈子。”
她脸上笑着,眼角却流出泪水,手轻轻划过布帛上的刺绣,“所以我不想和他错过了,他答应我了。等他回来,你就可以唤他一声‘叔父’了。”
姜月舒听着她的话,心里也是一酸。
她说的没错,她这一辈子,自从出了阁就再没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了,记忆里的全是苦痛。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姐,刘公子邀您一见!”
绿萍的声音传来。
抱在一起的两人这才分开,方如燕擦了擦眼泪,有些揶揄地开口。
“哟,刘公子又来了!这些时日,舒舒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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