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笼罩,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远方的山峦间。四周静谧无声,微风拂过营地,带着丝丝寒意。安杰罗站在篝火旁,提着酒壶,豪迈地灌下一大口,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的手下——那些从威尼斯劳动营暴动逃出的老战士们——围坐在篝火周围,个个满脸崇敬,眼中闪烁着仰慕的光芒。
“安杰罗,你可是咱们的大英雄啊!”一名老战士举起手中的杯子,激动地喊道,“当年在威尼斯,要不是你带着我们逃出来,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是啊!大英雄安杰罗!要不是你带我们走出那个地狱,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另一名战士附和道,脸上满是崇拜。
众人纷纷举杯向安杰罗致意,敬仰之情溢于言表。篝火旁的欢声笑语、酒气弥漫,让整个营地都充满了庆祝的气氛。对于这些老战士而言,安杰罗就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引路人,是他带领他们挣脱枷锁、走向自由。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那场暴动的真正策划者其实是斯特凡诺,那个冷静沉默的战士。只是因为斯特凡诺在暴动后带着主力前往了平民十字军,结果遭遇惨败,而安杰罗则幸运地带着一支分散的队伍遇到了李漓,才得以安然无恙,而且给了他现在的机会。
斯特凡诺站在篝火外的阴影中,目光幽暗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怒,但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无法说清是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着欢声笑语中的每一个人,试图寻找那种不安的源头。
安杰罗被众人簇拥着,放声大笑,满脸得意地说道:“兄弟们,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这支猞猁营是属于我们的,将来在战场上,我们将证明我们的实力,捞到更多的战利品!那些所谓的贵族、军官们,也得看看咱们这些人真正的能耐!”
老战士们纷纷欢呼,士气高涨,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安杰罗的自信与豪迈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激情,篝火映照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期望和憧憬。
就在这时,斯特凡诺终于忍不住,低声对安杰罗说道:“安杰罗,我们今天一整天毫无进展,敌人踪迹全无。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些劫匪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安杰罗,我觉得,我们还没找到目标,这片区域并不安全。你……还是别再喝了,保持清醒些。”
安杰罗的笑容微微一滞,但随即扬起,毫不在意地拍拍斯特凡诺的肩膀,笑道:“斯特凡诺,你总是这么谨慎,松口气吧!我们一路都在紧张搜索,现在让兄弟们放松一下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连这点酒都喝不了?”
周围的战士们听到斯特凡诺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络腮胡的老兵打趣道:“斯特凡诺,别老是扮演卫道士了!安杰罗可是我们的指挥使,不会让这点酒挡住他的本事!再说了,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从那鬼地方出来呢!”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斯特凡诺,瞧你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天要塌了似的!今晚有安杰罗在这里,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安杰罗不以为然地挥手,满脸自信地笑道:“斯特凡诺,你别总是这么神经过敏!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说不定他们早就闻风逃跑了,知道我们猞猁营不好惹。”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似乎认为这些所谓的敌人根本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斯特凡诺却没有松懈,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冷静:“安杰罗,我们还是保持警惕为上。这些劫匪的行动诡秘,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们不像是会轻易退缩的家伙。”
安杰罗轻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拍拍斯特凡诺的肩膀,眼中带着戏谑:“斯特凡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放心吧,猞猁营的实力足够应付他们。我们可不是猎物,而是胜利者!来吧,老兄弟,放轻松些,一起喝一杯!”
斯特凡诺沉默片刻,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争辩。他看得出,安杰罗的乐观情绪早已感染了周围的战士们,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幻想中,完全被眼前的篝火和欢笑掩盖了内心的戒备。
夜晚的风越来越冷,吹得篝火摇曳不定,火光映照下的笑脸们似乎并未察觉到寒意。斯特凡诺站在火光的暗影里,双目紧紧盯着安杰罗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内心暗自祈祷:但愿他真的是多虑了,但愿明天能顺利找到那伙劫匪,结束这场追击。然而,随着夜色的渐深,斯特凡诺的不安却越发浓重。尽管四周一片平静,他仍然隐隐觉得前方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仿佛某种危险正悄然逼近,而这场夜晚的欢愉与放松,或许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深夜,猞猁营地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火光中被点亮,火焰腾起,浓烟四散,整个营地陷入混乱之中。士兵们从醉意和睡梦中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面对眼前的惨烈景象,满脸写满了慌乱和恐惧。火光映照下,一群衣衫褴褛却凶神恶煞的“义军”手持刀剑,高声喊叫,直冲向营地的核心位置,阵势凶猛而令人胆寒。
“快起来!有敌袭!”一名士兵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叫醒身边还在摸索着盔甲和武器的同袍。然而,士兵们多是醉意未消,动作迟缓,手忙脚乱,显得完全没有防备。
安杰罗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酒意还未完全消退,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但火光中的混乱情形立刻将他惊醒,他强行镇定下来,抓起佩剑,挥手喊道:“跟我来!不能让这些狗崽子肆意妄为!”
尽管他的话语带着坚定,但语气中的一丝慌乱却暴露了内心的动摇。他带着几名护卫冲向敌军,试图将敌人驱离营地核心。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希瓦里那张不屑的脸庞,希瓦里的冷笑在火光中显得更加狰狞。
“安杰罗,”瓦希德语气中满是嘲讽,目光中透出一丝得意,“你真是自大啊,以为带着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成大事?今天,你的骄傲将在这里被彻底粉碎。”
话音未落,希瓦里猛然挥剑,刀光带着凌厉的气势直逼安杰罗。安杰罗竭力抵挡,但体力不济、脚步踉跄,很快被逼得节节后退。他的护卫们也陷入了激烈的混战,敌人招招狠辣,攻势犀利,完全不像是随意组建的杂兵。
安杰罗手中的剑在希瓦里的压制下几乎无法稳住,他愤怒地吼道:“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混蛋,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但安杰罗的声音在混战中显得无力,士兵们接二连三倒下,身旁的护卫也逐渐减员。就在此时,希瓦里的刀锋擦过安杰罗的肩膀,一抹鲜红的血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安杰罗的脸色也随着疼痛逐渐苍白。
就在这一瞬间,树林深处传来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仿佛地狱的咆哮,打破了夜的静谧。马蹄声越来越近,像滚滚雷声般震动着大地。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啸,弗朗索瓦的队伍如夜幕中的猛兽般从黑暗中猛然冲出。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嗜血的光芒,寒光闪烁的刀刃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直扑猞猁营毫无防备的侧翼。
“杀光他们!不留活口!”弗朗索瓦的声音冰冷刺骨,响彻整个营地,带着无尽的冷酷与杀意。那声音犹如死亡的预言,在夜空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仿佛连空气都被这冷冽的气息冻结。弗朗索瓦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猞猁营的混乱,一丝怜悯都没有,只有狩猎般的残酷。
猞猁营的士兵们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下被彻底打乱了阵脚。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已被敌人的刀刃逼至眼前。有人刚刚起身,便被一剑刺穿;有人尚未穿好铠甲,便被砍翻在地。士兵们惊恐地喊叫着,四散奔逃,有的跌倒在地,有的相互推搡,满眼的惊惶和绝望。
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剑的碰撞声、战士的怒吼声与悲怆的哀鸣交织成一片,整个营地在火光和黑暗的交替中犹如修罗地狱。火焰映照在士兵们惊恐的脸庞上,那双双瞪大的眼睛中充满了无助和痛苦,仿佛无处可逃,只有等待着屠刀的落下。
弗朗索瓦的队伍如同狂风暴雨般横扫整个猞猁营,他们的刀刃无情地划过猞猁营士兵的血肉,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泥土,刺鼻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士兵们在死亡的恐惧中纷纷倒下,有的紧紧抱住被砍下的残肢,有的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宛若即将被吞噬的猎物。
整个营地充满了混乱与绝望,士兵们在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阴影下,完全失去了秩序,四处逃窜。火光在风中剧烈摇曳,映照出弗朗索瓦那冰冷的笑容,如同死神一般游走在这片炼狱中,亲手导演着这场杀戮的盛宴。
营地中央,眼见安杰罗渐渐力不从心,瓦希德冷笑着策马上前,目光中充满轻蔑:“安杰罗,组织劳动营暴动的大英雄,看你也不过如此!”
安杰罗咬牙切齿,竭尽全力将剑横在身前,但手臂却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面前的瓦希德并不是随便就能击败的敌人,而他身边的士兵们也逐渐被分散、击溃。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斯特凡诺带着自己的一批忠诚的战士冲入了战场。烈焰映照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神沉稳而坚定,仿佛在这片混乱的杀戮场中,他就是唯一的定海神针。他一眼看见了陷入重围的安杰罗,那向来骄傲的身影此刻正踉跄地挥舞着剑,几乎已经力竭。斯特凡诺没有丝毫迟疑,沉着冷静地指挥自己的士兵,一步步打出一条生路。
“跟紧我!别回头!”斯特凡诺的声音如钟声般坚定,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他挥舞手中的剑,逼退了扑向安杰罗的敌人,剑刃闪烁着寒光,迅速而凌厉。就在敌人退避之际,他一把拉住安杰罗,眼中透着一丝冷意与不容置疑的坚决。
安杰罗气喘吁吁,几乎被拖拽着离开战场,脸色惨白,满眼的屈辱与愤怒。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道:“希瓦里那个混蛋……我绝不会放过他!”
斯特凡诺却冷静如铁,一边护着安杰罗向营地外撤离,一边冷冷地提醒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原本就是洗劫米尔夫的那支十字军的人!眼下先保住命再说吧!”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充满了坚定,强行压制住安杰罗内心的怒火。他稳稳地带领着残余的士兵,迎着敌人的追击一步步撤离,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仿佛已经算准了每一步的路线。
经过一番艰难的突围,他们终于冲出了敌军的包围。逃出营地后,安杰罗疲惫不堪地靠在一棵大树旁,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止,脸上满是懊恼和愤怒,紧握的拳头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斯特凡诺没有理会他的咒骂,而是迅速清点着逃出来的士兵,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冷冷地说道:“我们必须立刻撤往赤狐营,不能在这里停留。他们很快会追上来,别再让士兵白白送命了。”
安杰罗似乎被他这句话唤回了些许理智,咬了咬牙,低头无言。斯特凡诺没有再看他一眼,便指挥士兵们集合整队,带领剩余的三百多名战士迅速撤离。
当第一缕晨光照耀在那片焦黑的废墟上,猞猁营的残骸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目。焦土与碎裂的帐篷,在阳光下如同一道道冷酷的伤痕,诉说着昨夜的惨烈。弗朗索瓦带着他的手下早已撤离,只留下一个被洗劫一空的营地,地上散落的盔甲、破碎的武器、无人拾掇的尸体,仿佛一场噩梦的残影,久久未能散去。
零星的猞猁营士兵,满身尘土与疲惫,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陆续从各个方向归来。他们彼此对望,眼神中透着惊恐与困惑,像是仍未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每一个归来的士兵,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走出那场血腥洗礼。
在赤狐营的营地门口,斯特凡诺焦急地等待着归来的士兵们。他冷静地清点着人数,逐一核对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这个一度意气风发的猞猁营,如今却已是残破不堪。昨夜,那支原本气势如虹的队伍,被无情地撕裂,骄傲被血腥碾碎,士气被无尽的恐惧吞噬。
不远处,安杰罗站在一块岩石旁,双眼失神,脸上挂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他的双拳紧握,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昨夜的屈辱与愤怒尽数发泄出来。然而此刻,他除了懊恼,什么也无法改变。那种刻骨的失败感,就像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骄傲。
斯特凡诺走到安杰罗身旁,默默地凝视着他。经过一番清点后,斯特凡诺低声报告道:“安杰罗,昨夜的猞猁营,现在只剩下五百多人了。”
朗希尔德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威严,她快步走进赤狐营,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猞猁营残兵。她的目光停在安杰罗身上,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猞猁营损失惨重,既然你们的队伍被打成这样,那就重新并入飞熊营吧。”
安杰罗愣住了,眼中闪过不甘与羞愧,刚要开口反驳,斯特凡诺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眼神坚定而恳切:“将军!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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