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居修在栖月岛的最高处,半边空悬,楼下,便是青水河。
往年这个时候,青水河早就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可以在上面跑马走车了。
但今年,栖月岛的周边,却依然是波光鳞鳞,每天,都至少有百余人的驻军在这一段河里凿冰,确保没有人能在这个季节里利用结冰的机会摸上栖月岛。
站在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河里缓缓行驶而过的战船之上灿烂的灯光。
“戍时一更,寒潮来临,关好门窗!”
船上,传来了打更的更夫的卖力的吼叫之声。
不得不说,姚大力自从归顺之后,做事还真是一板一眼,没有丝毫懈怠,而今年水师在数次军事行动之中的表现,也没有拉胯,而是愈来愈浑圆如意了。
以前在严氏手中,这个人的才能被埋没了。
雪愈发的密集了起来,随着风,一阵阵的往屋里卷。
门吱呀一声轻推开了,李大锤笑着回头,但马上笑容却凝结在了脸上,进来的不是他盼望的萧凝雨,而是洛华。
“哎哟我说李公子,这大冷的天气,你开着窗户,屋里的一点儿热乎气可全被风吹走了!”洛华嗔怪地说着话走了进来。
“我不怕冷!”李大锤微笑着道。
“心里一片火热是吧?”洛华掩嘴而笑,拍拍手,外头脚步声响,一队人端着一个又一个的托盘走了进来。“刚刚转头过来的时候,满脸笑意,一脸期盼,可是一看到是我,这笑容啊,嗖地一下就没有了。”
“哪里有?”李大锤狡辫道:“看到洛姑娘,一样很开心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洛华掩嘴笑道:“李公子的确是一个惯会骗人的。”
“从来都是心口如一!”李大锤干咳了一声道:“凝雨怎么没有来?”
洛华坐在几案跟前,一边伸手调整着几案之上的菜肴,一边仰头看着李大锤道:“凝雨说,这些日子可是真累坏了,想先休息一下,所以让我过来陪公子喝点小酒,说说话,免得公子寂寞!”
李大锤难掩脸上失望之色,盘膝坐在毡毯之上,叹道:“是啊是啊,这大半年来,走南闯北,她负责军事,又劳心又劳力,现在回到家中,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倒也是难免得,让她多休息一下,不打紧的。”
洛华一边给李大锤倒酒,一边摇头叹道:“李公子果然是天下第一号超级暖男,明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让人听到从心底里一直热乎到脸上来了。来来来,公子,我敬你一杯酒,我家凝雨运气好,我真是替她高兴。嗯,我祝你什么呢?就祝你们红鸾早结,鸾凤和鸣,百年琴瑟,夫唱妇随,螽斯衍庆,瓜瓞延绵?”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李大锤眉开言笑,端起杯子与洛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洛华浅浅地啜了一口,看着上首的李大锤,脸上也满是笑意。
放下杯子,她站起身来,走到前方,在李大锤主诧异的眼光之中,拉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
“过来看看!”洛华站在门口,招手道。
望月居一边临江,另一边,却是可以看见整个栖月岛的景致,而在楼下,便是一个小小的带着强烈南方风格的小园林。
风雪依旧,不过一盏盏灯笼却依次在园林之中亮起,里头甚至还有不少产自泰安城的那种利用水晶制作的射灯。
不同的水晶颜色制作出来的射灯,打出来的灯光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此刻,所有的灯光都汇聚到了园林正中映的一个盛装的女子身上,哪怕她脸上蒙着轻沙,李大锤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不是萧长车是哪个?
“这,这这这……”李大锤有些张口结舌起来。
洛华轻笑道:“你过去不是一直要凝雨给你跳舞吗?凝雨说啊,欠伱的太多,所以就为你舞一曲。”
不等李大锤说话,洛华整个人已是飘然而起,径自落到了下方,莲步轻迈,已是到了园林之中的那小小亭子里,那里头,早就摆好了一张瑶琴,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清越之声响彻望月居。
一支竹笛从亭子里飞了出来,“李公子,你擅长竹笛,就由我们两人为凝雨伴奏如何?”
“跳,跳什么?”李大锤看着场中亭亭玉立的佳人,却是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握着竹笛,问道。
“就弹公子您作曲的广寒宫破阵曲吧!”洛华笑道:“此曲在关外传之甚广,我和凝雨闲遐的时候,便用它编了一曲舞的。”
“好好!”李大锤心花怒放,一步踏入门外,倚着栏杆站着,横笛于前,撮唇而吹,清亮的一个高音骤然拔起,然后在最高处倏然连着几个转折,洛华的瑶琴之音适时加了进来,虽然从来没有演练过,配合得却是娴熟无比。
唰地一声,园林中央,两支长长的水袖展开,萧长车身形冉冉而起,当真直如仙女下凡,身形起伏腾挪,在风中,在雪中,在各色的灯光映照之下,翩翩起舞。
李大锤的眼光追随着那道曼妙的身影时而在园林之中起伏,时而在半空之中飘逸,看得当真眼睛都舍得闭上了。
玄元九品的武者比起一般的舞者,那差距就不可以里计了。
想想当初与萧长车的约定,李大锤心中又有些好笑。
最初要萧长车的跳舞,只不过是两个合作者一种略带恶意的调侃,
再后来,两人成了朋友,就变成了善意的玩笑,
最终,却成了两人之间纪念过去岁月的念想,
李大锤还真没有想过萧长车当真会为他跳舞,
而且还是准备良久,精心编舞之后为自己而跳。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响起,萧长车身形却是冉冉升起,长长的水袖拖在身后,径自飘向了小楼。
楼下亭子里,洛华含笑的声音径自传进了李大锤的耳朵里。
红鸾早结,鸾凤和鸣,
百年琴瑟,夫唱妇随,
螽斯衍庆,瓜瓞延绵。
长长的水袖卷了过来,李大锤握着长笛,却是动也没动,径直就被卷进了屋内。
而另一只水袖在身后挥动,啪啪的声响之中,屋门被一扇接着一扇地关上。
哧拉一声,萧长车套在外面的那身舞衣从中裂为两半,飞向了两边。
李大锤一伸手,便将一个曼妙的身姿揽进了怀中,
紧紧相拥,呼吸与闻,两人飘然而起,穿过厅堂,进入内里,落进了那软如云端的大榻之上。
哧哧声响中,屋内那些巨烛,却是一根接着一根的熄灭,一层一层的纱曼,依次落下。
满屋春色,顿时便让望月居外的漫天风雪失了颜色。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青水河上,巡逻的战船又转了回来,更夫的吼叫声却是更卖力了一些。
“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似乎是每一次经过栖月岛上的时候,战船上的那些家伙们就更为精神一些。
他们当然知道这岛上住着大人物。
“哎呀,你压着我的头发了!”一片黑暗之中,萧长车轻声惊呼。“挪一挪。”
“腰疼,动不了!”另一个明显带着心愿得偿的窍喜之音哧哧地笑着,那声音,是捂在被子里发出来的。
“你不挪,我可不客气了!”
“哎呀,挪,挪。真不行了,明天我得给自己开几副药才成!”
“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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