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义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自家父亲的记室周宣出来。
周宣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将手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
卫义会意地点点头,转身与周宣走到了外面廊间。
“睡着了?”卫义问道。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周宣摇摇头道:“半个时辰间洛阳那边送来了消息,张全义已经收复了西城,东城也已经攻克大半,何足道只剩下了南门,其麾下悍将冯从文所部,被彻底击溃,张立新所部,损失泰半。张全义在信中说,再有半个月,他有信心将何足道赶出洛阳。”
“这是好事啊!”卫义大喜:“难怪父亲放松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周宣却是叹了一口气:“不过公子,就在这半个时辰,黑冰台那边又送来了几份紧急公函。”
“哪里又出事了?”卫义脸色一沉,自从寇仲死后,黑冰台似乎变成了黑乌鸦,就没有一天送来过好消息。
“齐郡陈氏,汉川朱氏,东海秦氏已经出兵了!”周宣低声道。
“令狐野呢?”
周宣苦笑一声道:“那还用说吗?自然也是迫不及待了,洛阳这块大肥肉,他们都是想吞进肚子里去的。”
“东海秦氏的目标会是洛阳?”卫义皱眉道。
“他们当是听到了寇大尹已经没了,所以想要算计彭城寇氏,他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仇,这些年来,寇氏把秦氏打压得极惨,现在自然是想报复回来。彭城那边让黑冰台传来的消息,就是想让卫相支援他们。”
“现在怎么支援他们,我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卫义摇头叹道:“只能是自扫门前雪了。”
“首辅也是这般说,不是不想救,实是在救不了!”周宣道:“这些年来,彭城寇氏做得也太过分了一些,所以惹了众怒,以前没人敢动他们,可是现在寇大尹一死,秦氏竟然一呼百应。”
“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卫义道。“周记室,父亲今日叫我回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有!”周宣看着卫义道:“首辅说,该想想后路的事情了。”
卫义微惊:“父亲莫非是有意放弃长安了吗?我反对,离开长安,天下只怕再也没有我们卫氏的立锥之地。”
“洛阳一旦失守,南方粮食再也不能运进来,关陇等地如果再遭战火,长安百万人丁,怎么养活?”周宣叹道:“公子,没有粮食,这些人就不再是我们的基本盘了,而是我们的摧命符了。”
“长安周围数十个常平仓。”卫义狠戾地道:“只要控制住这些粮食,便能控制住长安,有用的自然便有粮食,没用的,就没有粮食。人都是要死的,被人杀死和饿死,我看也没多大区别,就算没有一粒粮食进来,我们至少也能守個一年半载。”
周宣看着卫义道:“公子,如果是这样的策略的话,那就要大开杀戒了,首辅不会愿意背这个骂名的。”
“不是还有陛下吗?”卫义冷然道。“到时候这些旨意,自然是由陛下亲自下旨,与我卫氏何干?”
“说是这样说。”周宣道:“但一年半载后呢?狡兔三窟,总是还要去营建的。”
“父亲已经有了主意?”
“应当是有了!”周宣笑道:“不过还没有跟我说,我却也无从得知。”
两人正说着,屋里传来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声,紧接着便传来了卫政道的声音:“是义儿因来了吗?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了书房。
“好不容易睡着了,爹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卫义亲自去一角的脸盆里取了毛巾,拧干了递给了卫政道。
卫政道笑着接过来擦了擦脸,道:“年纪大了,眯一会儿也就够了,再说这事情如此之多,又怎么睡得着?”
指了指案桌之上堆集如山的奏折,卫政道摇摇头。
卫义上前,一伸手,却是将桌上大部分的折子全都扫到了地上,道:“父亲,这些地方的还有啥看头,您现在只需要看看长安就够了。”
卫政道哈哈一笑,指了指对面,对两人道:“坐下说吧!周宣想来已经把大致情况给你介绍了吧?”
卫义点点头:“彭城寇氏看来是没救了,齐郡陈氏,汉川朱氏的目标应当是洛阳,他们应当还没有胆子来打长安的主意!”
“令狐野也没有这个胆子吗?”卫政道问道。
卫义闭上了嘴巴。
别的地方的势力,他或者并不在乎,但关外强军,他是亲自见识过的。
那种威势,那种杀气,是几十年来与北元厮杀养出来的,不是关内军兵能比的。
自己与张全义好不容易编练出来的这支兵马,在关内的确算是强军,可与令狐野的大军比起来,那是的确不如的。
幸亏关外李大锤萧长车巧施计策,硬生生地把令狐野的大军离间策反了一半,这才使得令狐野入关之后,不得不先在河东河西停下来舔食伤口,恢复实力,否则令狐野只怕早就挥兵打来了。
争取到的这大半年时间,对于朝廷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正是这段时间,让朝廷有战斗力的军队,从两万人,变成了十万人。
“父亲,真的不能让李大锤他们入关进攻令狐野吗?只要他们跨入阳关,令狐野就绝对不敢动!”卫义道。
卫政道冷笑:“你凭什么让萧长车李大锤入关呢?是高官厚禄还是朝廷大义?如果有用,我早就这样做了。他们送来的奏章,说得清楚明白,现在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要趁着北元混乱,图谋北元,要不然等到北元内战结束,达成了一致意见,重新统一,那关外就又要遭殃了。”
“做事总有个轻重缓急,到时候北元灭了,大秦也亡了!”卫义道。
卫政道看着儿子,却不作声。
卫义话一出口,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透过黑冰台,李大锤也给了我们另一个理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卫政道看着儿子:“他麾下常建与令狐野关系非同一般,常氏与令狐一氏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另一员大将陈良也受令狐野大恩,在关外,他还可以用北元来说服这两个人,一旦进关的话,谁敢保证这两人不反水呢?”
“的确是好理由!”卫义道:“所以他们是肯定要坐山观虎斗,然后想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们现在有本钱这么做!”一边的周宣道:“所以公子,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指望别人是不行的,有这个实力干预的,可是都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父亲所说的后路在哪里?卫氏世世代代都在长安,离了长安,我们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了。”
“所以要先行营造,只要有强兵在手,在哪里不是根基呢?”卫政道冷笑道。“今天下朝之后,我与一人深谈了一个时辰,以前真是小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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