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相,顾刚则。
因两家是定好了的姻亲,一直都走动得勤,故武安侯府的下人见是顾刚则来了,也都是先请到花厅里等着。
谁知道今天,顾相似是有什么急事。
一被请进来,就直奔着北辰院而去。
想是,担心世子的身体吧?
毕竟,幕亓一吐血晕倒这事,现在怕是满盛京都知道了。
屋内。
武安侯用眼神示意幕亓一,幕亓一顿了顿,还是被吴氏扯着衣袖,给硬塞在了床上。
他刚刚躺好。
“吱嘎——”
房门便被推开。
幕亓一连忙闭上眼睛。
他只听得一阵稳稳的脚步声,迫近床前。下意识地,幕亓一想要睁眼,却只能硬生生忍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叫他装病,可现在也只能照做,事后再问。
顾相声音响起:“世侄这是……哎。找太医看过了?”
武安侯重重叹息:“看过了。豁出去这张老脸,我去把宫中太医都求了个遍,都说……都说,是坠马的时候撞到了头,人到现在还未醒,怕是伤到了脑袋里紧要之处。太医一个个都是摇着头走的。”
他颓然道:“老夫这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逆子,怎么就、怎么就搞成了这样子!”说着,声音中竟带了些许哽咽,像极了一位伤心欲绝的老父亲。
躺着的幕亓一在心中暗暗称奇。
原来父亲演戏这么像……
可,到底是为什么?
一旁,吴氏也陪着哭,“都是妾身不好,平日里纵得阿一没了分寸,才酿成了今日的大祸!”吴氏哭了一会子,又道:“阿一身子这样,也不好再耽误如烟的……总不能叫如烟上门,一辈子来伺候一个、一个……怕是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夫君哪!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着,吴氏拍着床,嚎啕大哭。
“我这心,刀割似的。原以为,两个孩子这好事近了,阿一成人,娶的又是如烟这样的好孩子,多美满的一桩婚事!我这当娘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满意!可是,天不从人愿,天不从人愿啊!”
武安侯嗓音嘶哑:“过几日,老夫便去顾府上退婚。是幕家对不住你啊!”
凄凄惨惨的哭声中,顾相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静,甚至有些冷酷:“退婚的事,先不着急。”
吴氏一噎:“可是……不好耽误了如烟的。”
顾如烟被耽误了三年。从前不急,是因为婚事定给了幕家。可现在,若真是退婚,顾家怕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夫婿。
顾如烟的年岁,又一日日地大了。
怎会不急?
武安侯也急急道:“不能再耽误如烟侄女了!此事,老夫便做主退婚。刚则,你我半辈子的兄弟,是我对不住你啊!”
说着,哽咽难言。
床上的幕亓一只觉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抖动。
这几日,凡是有人来,爹娘就叫他装睡。他都一一忍了。
可那是太医,一个个走进来,不过就是给他诊脉,有话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他还忍得过。
可顾相干脆自己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幕亓一床边,细细地打量着他。
幕亓一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可是想想……
或许爹娘此举,是为了幕家能和顾家顺利退婚?这,到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若是能退婚,能光明正大地追求江书。
他不能忍也忍了!
顾相的声音,在幕亓一头顶响起,依旧是那么冷静温和,听不出什么异样。
“阿一好好一个孩子,身子突然变成了这样,我能理解你们为人父母的焦心。可,也不必太过绝望。”
一阵拉扯衣袖的声响。
幕亓一只觉手边一凉,惊觉是顾刚则拉起了自己身子那一侧的锦被。
顾刚泽:“老夫年轻时随先帝四处征战,这医道一途,到现在也还未完全忘光。不如,让我给阿一瞧瞧,或有什么转机……”
顾刚则官拜宰相,是文官之首。
倒叫武安侯忘了,他曾经也是能提剑大杀四方的武将!
吴氏心里一个咯噔,她离幕亓一最近,一时想不出应变的法子,干脆双手死死扯住锦被,不叫顾刚则拽起来。
吴氏:“怎好、怎好……劳动顾相?”
武安侯声音也响起:“刚则,你这是何必?犬子的病,宫中太医已经通瞧过了。莫不是,你觉得他们瞧得不对?”
顾相轻笑:“何来此言?我不过是心疼世侄罢了。”
他话说得轻巧,手下用力却未稍减。
吴氏一个女子,力气没有顾刚则大,手里拼命压着的锦被还是被顾刚则掀开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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