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沈昭嬑垂着头,哽咽道,“是我在翠竹苑的厢房里安放了助情香,只是微末用量,闻久了会令人身心浮躁,但凡他们二人有半分顾忌,便能忍住药性,不会发生这种事。”
沈岐气急败坏,抬起手臂。
沈昭嬑呼吸一紧,猛然闭紧了眼睛。
沈岐举着手,看着女儿跪在地上瑟瑟发颤的身子,怎么也打不下去。
他怒道:“我已经打算好了,等府里宴会过后,就以五兵营营卫指挥佥事一职作为条件,与武宁侯府商量退婚,只是退婚一事于你名声有损,原是打算等两家商量妥当了,再告诉你的,你怎可如此行事?”
苏明霁与沈青词不清不楚,终究是委屈了妱妱,他和妻子都认为苏明霁不值得托付终生,已经决定要退婚了。
上次武宁侯父子来镇北侯府时,沈昭嬑对爹爹的心思便有些猜测。
可她仍不后悔。
她算计今日这一出,不单单只是为了退婚。
沈岐见她低着头,抿着嘴,一语不发,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气得脸都青了:“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个父亲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为了退婚,算计这等糟污事?”
沈昭嬑哽咽落泪:“我只是不想爹爹为难。”
沈岐一下怔住。
柳心瑶心疼女儿,也有些遭不住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还嫌妱妱今天受的委屈不够多?”
一边说着,还连忙起身走过去,将女儿从冷硬的地上扶起来。
沈岐见女儿哭了,哪还气得起来,语气也缓和下来:“当初订下这桩亲事,也是情势所迫,原也想找个机会退掉这门亲事,后来瞧着苏明霁品貌端方,才德过人,与你也算良配,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你们青梅竹马相处多年,也处出了情分,才认下了亲事。”
沈昭嬑哭得一抽一抽的。
爹爹自然不会害她,如果苏明霁是个好的,这桩亲事自然千好万好。
沈岐叹了叹气:“如今知道苏明霁金玉其外,败絮其内,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爹爹又怎么会将你往火坑里推?”
“只是你已经及笄了,这个时候退婚,对你名声有损,爹爹不希望你受到外人的揣测与非议,退婚之事就愈要慎重,总要仔细谋划一番,便也不好提早告诉你,哪成想你这孩子这样胡来。”
好端端的女儿,平白沾上了一团乌七八糟的臭泥,惹了一身骚臭,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柳心瑶心里也难受:“这事不怪你,沈青词自己上赶着私会男人,不管怎样都是她自己造的,我和你爹爹只是心疼你,平白受了这份屈辱。”
沈昭嬑哭倒在母亲怀里:“阿娘,驷马失控当晚,我悄悄审问了刘大成,刘大成亲口告诉我,二房想要武宁侯府的亲事,驷马失控的事是他们一手安排。”
沈岐沉着脸,那天他送走了齐王殿下后,便去伏云院审问了刘大成。
刘大成也说了这话,还说沈青词不止一次通过兄长沈君彦,借机与苏明霁在私下见面。
沈君彦也经常借口找苏明霁讨教学问,为他俩创造相见的机会。
二人勾勾搭搭不是一天两天。
沈岐那时就知道了,二房是瞧中了武宁侯府在文臣那边经营的人脉,想要抢了这桩亲事,为沈君彦将来入仕铺路。
沈岐心中发寒。
二房为了一桩亲事,就想要算计嫡亲侄女的性命,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的兄友弟恭也变得有些可笑。
沈昭嬑哭得一塌糊涂:“从那时起,我就经常做噩梦,梦到驷马失控,齐王殿下没能及时救下我,我被红苓推下车,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便是后来治好了,也落下了病根,每到天气寒凉,便疼痛难忍,连路也走不成。”
提及前世发生的事,她窝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似要将前世今生的委屈与绝望,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我还梦到,我在武宁侯府的宴会上,被陈锦若迷晕,灌下了助情药,她把我送到男人的床榻上,毁我名节,让我身败名裂,后来老夫人将我除族,做主将我和苏明霁的婚事换成沈青词……”
沈岐满脸骇然,连忙安抚道:“都是爹爹的错,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爹爹向你保证,以后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妱妱不怕,那都是梦,不是真的,有爹爹在……”
如果老夫人没有提出换亲的事,他或许会觉得这话十分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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