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嘉怡已经不记得这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她眼前弥漫的皆是红色，鼻间环绕的全是血腥气息。
这一日的时间，她见过无数残缺的身体，见过了木讷的儿童，呆滞的老人，也见过哭到失声的父亲，哭瞎了眼睛的母亲。
甚至在帐篷内，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一日白头。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帐篷外忽然跑进来几个当兵的人。
“有没有空缺的人手，前方一公里处，在一片坍塌的废墟下我们又发现了几个人，还活着。”
丛嘉怡一瞬站直了腰，迈开腿的瞬间又转头去看宿芳苓。
门口的士兵还在说着，“要瘦一点的，需要你们有经验的医生钻进去看一下里面伤员的情况。”
“老师。”丛嘉怡开口催促，他们是第二批到达现场的救援队。
他们之前的那支队伍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且其中也没有年轻的同志，看来看去，自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宿芳苓犹豫片刻，朝着丛嘉怡重重点头，眼看她转身又抬手拉住她的胳膊，“自己注意安全。”
“是，老师。”
丛嘉怡提着自己的医药箱快步跑到门口，“我可以，我身体素质好，也够瘦，如果需要近距离观察伤员的话，我可以胜任。”
除了丛嘉怡还有一个护士和另外一个男医生，也拎着医疗箱走到了门口。
“行，你们三个跟我来。”
争分夺秒的时候，三个过来的士兵率先转身，带着几人快步朝着帐篷外走去。
一公里外，他们在一个废墟旁边站定脚步，其中一名士兵快速给丛嘉怡介绍着地下的情况。
“地震导致的地基下陷，之前这里是个幼儿园，我们询问过情况，现在里面应该有一个成年人和三到五个儿童。”
他说着垂眸看了一眼丛嘉怡手里的小急救箱，这个大小刚好能带进去还不碍事。
“现在里面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这个绳子你绑在身上，要是里面走不通，或者遇到什么问题，你扯扯绳子，我们就会把你拉上来。”
丛嘉怡在对方开口说话时，就已经将一根手指粗的麻绳捆在了腰上。
“我知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她绑了个活结，活动了两下确定不会松开，才抬头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将一个手电筒递给她。
想了想又嘱咐道：“地震刚过去一天，随时可以发生余震，进去之后控制音量，不要进行任何挖掘行动，如果我这边拉动绳子，你就迅速后退，其他不管。”
面前的小姑娘说白了也只是个医生，如果真的有余震的发生，卡在中间才是最要命的。
“切记不要乱来！”
丛嘉怡再度点头，便弯腰钻进了一个狭小的通道内。
学校因为地震倒塌，唯独留下这么个狭小的半封闭通道，具体通往哪里，能不能发现伤员，谁也不知道，可这黑暗的环境确实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丛嘉怡按开固定在身前的手电筒，面前便亮起一束黄色的光。
前面是看不见底的黑色，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试着开口唤一下有没有人，想到刚刚那个士兵的嘱咐，又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