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辰巳之间。
紫宸殿中朝参奏事已然结束,一些舌下含着参片的朝臣在殿外的大树下暂歇,突然之间,殿中发出了暴怒的咆哮声。
太液池畔雀鸟惊飞。
就连冰面上的裂纹都似乎瞬间多了无数。
“一群饭桶!腌臜货!人渣!废物!”
“火器能破玄甲纵横?青山坊的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这种甲胄到了战场上有何用!”
“一群尸位素餐之徒!要这些有何用!怪不得和吐蕃人都连战连败!”
“给我喊那些人滚过来!”
“查!给我查!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把造甲工坊糟践成了什么样子!”
“胆大包天!”
“这些人真的不怕诛九族吗?”
“……!”
每一声暴喝传出,这些朝中大员就是浑身一跳,起先这群人还拉长着耳朵想听个究竟,毕竟朝参之时,皇帝的脸色就比平时要阴沉得多,而且竟时不时有些走神,他们自然想要知道是什么才导致皇帝如此,但才听了几句,这些朝中大员便一个个撒腿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皇帝的这种雷霆震怒已经好些年都没有见识过,他们生怕触了霉头。
难道是吐蕃人打进关了?
上次黑沙瓦的事情,皇帝也没暴怒成这样啊。
可是不是已经派人和吐蕃和谈,提和亲的事情了么?
紫宸殿中,皇帝一脸铁青,五官都有些扭曲。
他的反应比五皇子想象的还要剧烈。
青冥甲这种东西,财政捉急的大唐是在皇帝的主持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此次也算是青冥甲第一次大规模的实战测试,若是对付高阶修行者效果不俗,那接下来就要调到玉门关,是要对回鹘保持足够的震慑力的。
但这一百零八具青冥甲竟然被一些火器烧得溃不成军,那两个皇家工坊的人干什么吃的?
这青冥甲在制造之初,不是早就划定了必须有防止火攻的效用?
那谢晚又是干什么吃的?
黑沙瓦一役之后被人打昏了头么?
就连算计都不成了?
废物,都是废物!
那绿眸竟如此胆大包天。
他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幽州城里那些玄甲肯定是那绿眸搞的鬼。
无法无天,有了几个厉害的修行者追随,便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吗?
“这些时日,有什么修行者进了长安,查清楚了没!”
“要是查不出来,你们就不要在长安呆着了,全部给我滚到边军去!”
看到金吾卫的那几名修行者时,他心中的愤怒更是达到了顶点。
绿眸固然可恶,但那四耳妖猫的主人,才是需要汇聚所有力量去应付的重中之重。
和这四耳妖猫的主人相比,任何事情都要先放一放。
……
崇仁坊,午膳之时。
长孙无极仔细的将餐盘之中的食物全部吃完,连菜汤都一滴不剩。
他的头发已经雪白,就连眉毛之中都染了霜意,眼角也都已经是细密的皱纹,但他的精神却是极佳,眼中神光闪烁。
站在他身前的女子开始收拾餐盒,这名女子的眉眼和他有些相像,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穿月白色儒装,虽美丽却显得异常清冷。
而且和阴十娘的那种高冷不同。
阴十娘的那种高冷是平时不想理人,非剑师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但是她的清冷却有种咄咄逼人之感,带着一种凌厉的意味。
“宫里头的黄门今早上给了我确切的消息,那四只耳朵的黑猫昨晚上出现了,又特意去了皇帝和高云前面晃了一圈。”
长孙无极看着这名女子,突然笑了笑。
这名女子仿佛都没有听到他这说话一样,不只是脸上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就连目光都没有闪动一下。
“我知道你对我和皇帝他们的争权夺势不感丝毫兴趣,但这四耳的主人好歹教导过你修行,她选择的传人在这个时候回到长安,你还是帮我查一查吧。”
长孙无极的语气里有着平时没有的温和,他看着这名女子,近乎恳求般接着说道,“毕竟整个长安城里,没有人比你更有机会找出这人来。”
“四耳若是来看我,我就找一找。”女子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收拾完了餐盒,平静道:“它若是不来看我,便说明它压根就看不起我,我丢不起这人。”
“以前它瞧不上你,现在难道还瞧不上吗?”
长孙无极笑了笑,他觉得这女子的回答已经让他十分满意。
女子也不再说话,她提起餐盒转身走出这个幽静的院落,只是走出了数十步,她看到有一片好看的翠色羽毛在前方的空中悠悠飘落。
她豁然抬首,看向一侧的屋顶。
屋顶上,有一只四耳的黑猫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它上方屋檐上有一个黑色的铃铛。
它伸出爪子拨弄着那个铃铛,那个平时被风一吹就会发出悦耳声音的铃铛,在它爪子的拨动下,却是诡异的寂静无声。
当女子的目光落在它的身上时,它微眯着眼睛朝着女子看了一眼,咧了咧嘴,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
……
松溪书院和潜心书院四百余名学生彻夜未眠。
送入松溪学院的教资极为驳杂。
上至幽州要员,下至一些商铺的掌柜、道观的观主,甚至一些手工作坊的坊主,大量的教资流水席一般进入这讲学堂。
在长安皇宫里的皇帝大发雷霆之前,两所书院的学生已经分门别类的整理出了数本小册子。
顾留白只是粗略的翻了翻那几本小册子,便宣布历经整晚的教学结束,和这些学生互相行礼之后便离开。
“这些人里面的确有许多可用之才,但总也免不了出一些扯后腿的。”裴云蕖刚进车厢,就对顾留白说到,“这些人如何甄别?”
“这些事情用不着我们去考虑。”顾留白道:“老夫人昨夜离开之前,连这些学生今日的餐补、一些学生昨晚原本应该赚到一些铜子却没赚到,恐怕会影响生计的小问题都已经考虑在内,会令两所书院的专人发放。我这教学对于这些学生而言也是一次大考,接下来哪些学生会留在这两所书院之中学习,哪些学生因为品行不够而被剔除出去,这都是她会做的事。”
裴云蕖心中对那名老夫人生出更多的敬意,她此时想来也应该是这样。
既然将这两所书院托付到顾留白和她的手上,昨晚上她又亲自到场,自然就是要亲自主持这次最为重要的大考。
她会将那些不合适的人都剔除出去。
她用尽了一生的心血为大唐造就她心目中的贤才,但到了最后,她也并未将自己的心血托付给长安的官家,并未托付给李氏,显然她那两个儿子的事情,也让她对大唐李氏有些失望。
……
幽州行军司马周府。
日上三竿时,周愈揉着自己的腰艰难的从房中一步步挪出来。
他身后走出来的夫人面若桃花,眼睛里流淌着的都是满意。
昨夜竟然能够几番恶战,这周生也是老当益壮啊。
“今天给老爷买些羊肉,再弄只老母鸡,弄贴补药。”
她满脸堆笑的吩咐下人。
正在此时,好大两个包裹凌空飞来,砰砰两声落在周愈和她身前不远处。
周愈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转身一跳,直接挂在了她的怀里。
她也是吓得双腿发软,这青天白日的,难道无头菩萨庙的人还能杀个回马枪,这她该如何是好?
等过了好大一会,周府内外都无什么动静,两个人才壮着胆子打开那两个包裹。
“这些人什么意思?”
两个包裹里装着的都是那两个无头菩萨庙的山匪从周府搜刮带走的东西,此时粗略一看,似乎整理得精细,一样东西都没少。
梁氏毕竟是修行者,她眼尖,一眼就发现里面有一个没见过的丹瓶。
她好奇的拿起来一看,却只见丹瓶上有三个字,“金枪丸。”
周愈凑上前来,也看清了那三个字,他瞬间脸都白了。
这些无头菩萨庙的贼人真是淫邪歹毒啊。
如此的丹药,岂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了?
他耳中却听到梁氏自语的声音,“这些无头菩萨庙的贼人还怪好的啊。”
……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贼人上门,没有失窃财物。”
“哪有什么奇特的响动,那肯定是别的宅子里发出的声音。”
“开玩笑,哪里来的无头菩萨庙的贼子上门,他们若是上门了,我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么?”
幽州军方重将华沧溟虽然突然离奇暴病休养,但一些衙门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毕竟昨天一夜整个幽州城里都到处是山匪横行,到处都有无头菩萨庙的贼人狞笑声响起。
但让这些衙门的人诧异的是,问询了一圈下来,没有一个大宅子说昨夜遭遇了无头菩萨庙的贼人。
只有一个书铺的掌柜硬说昨夜有两个无头菩萨庙的修行者闯入了他的铺子,卷了大包的书走了,但凌晨的时候又还了回来。
“你能不能不要凑热闹,再瞎扯就带你回牢里慢慢的审。”
两个前来问询的官家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这老掌柜一个人住铺子里,又五十几岁的年纪了,那铺子里一股穷酸味,要是有个女眷还行,但里面女人的头发丝都没有一根,那些无头菩萨庙的人去作甚?
问到周愈府上,问询的人也直接就被周愈的家丁赶了出去,“滚滚滚,我家老爷是什么身份,我家夫人又是武将之后,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平时护院都有三十二名军士,其中四个修行者,无头菩萨庙的人要么活腻了,敢来我们府上?”
“苍天不负有心人啊!”
松溪书院外,晏长寿扼腕长叹,激动不已。
秦澜疲惫的不行,直想回去睡觉,看着他这副做作的样子,忍不住就骂,“你这发什么癫呢?”
“虽然没有成为凝溪兄的义子,总算也成为他正儿八经的学生了,而且是心腹的这种,都参与皇权党争了。”晏长寿在秦澜耳畔轻声说道,“我们家中的重礼总算没有白送,凝溪兄的确是讲究人啊。”
“凝溪兄的学生?”秦澜一愣。
“他已是这两座学院正儿八经的讲师,昨夜让我们一起来他听课,我们自然已是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了。”晏长寿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终于熬出头了啊。”
秦澜猛然醒悟,“方才你和松溪书院的那个院长在那里说道,是想正式挂籍在这个学院?”
“不只如此。”晏长寿微笑道,“我还和他说好了,我会出资在松溪书院和潜心书院之间建造一处长寿坊,专给两所书院的同窗提供食宿方面的保障。”
“你这厮!做这等事情不叫上我!”
秦澜差点直接拔剑给他刺几个窟窿。
这晏长寿想法一下子赶超在了他们的前头。
松溪书院和潜心书院若是因凝溪兄而长留史册,那这一座长寿坊自然也会出现在史书之中!
“此等好事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们。”晏长寿哈哈一笑,拍了拍差点与他决裂的好友的肩膀,“放心,我和段酌微商议过了,我们这些人除了琳仪之外,都会正式入籍这两所学院,我也已经替你们表达了这方面的想法,有很多需要你们使力的地方,当然你们若是不愿意出钱出力,那也就算了。”
“长寿兄你这事办得漂亮!”秦澜哈哈大笑,顿时拥抱晏长寿,“傻子才不想出钱出力,若是钱不够,我将我家中老父卖了都行。”
容秀在一旁长叹,“我将我卖了都行。”
华琳仪惊了,这么猛?
容秀道:“倒贴些钱卖给凝溪兄都可以啊,就是不知他要不要。若是做小都不行,不知暖床丫头他缺不缺。”
“你要死!”华琳仪直拍额头,见过不要脸面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
容秀的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那夜黑户寨朝着那匪首冲去,顾留白斩杀那无头菩萨庙匪首的一刀,真正已经斩在了她的心上。
一夜就能保住五皇子。
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少年有这样的能耐吗?
……
“先前所有御史台以及下到幽州来巡察吏治的官员,都要先行去拜会邹老夫人,我先前以为更多的是尊敬,但现在想来,却是小看了邹老夫人。他们这样的做法,恐怕是因为他们之前来过的同僚暗中知会过他们,拜过邹老夫人之后,他们在这边做事的效率会事半功倍。”
顾留白和裴云蕖刚刚在五皇子的面前坐下,五皇子就又开始了自己很擅长的自我安慰,“我的命还真的是硬啊,也幸亏是来了幽州,遇到了这么一尊大神,不然去了别的地方,早就被他们整死了。”
这一夜他也没有合眼。
事关自己的人头,他虽然没有去松溪书院,但却也时刻关注,大概知道了结果。
“三皇子和你有什么仇?”
顾留白将几本小册子放在五皇子的面前,“你这位三哥看上去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居然不是太子,这厮居然也这么厉害。”五皇子翻看着几本小册子上的内容,额头上又是一层冷汗,“布局这么深远?”
这几本小册子上的东西,倒是有小一半和这三皇子有关。
不只是周愈,幽州城里城防军里明显都有两个将领和他有着暗中的来往。
在五皇子还没赶到幽州之前,周愈和那两名将领已经明显在配合着让一些人进入了城门卫。
明面上只是一些不起眼的正常调动,但按照两个书院的学生整理出来的线索,那些人在城门卫挂职之后,其实大多没有真正入职。
而且最为奇特的是,这些人才来了不久,但沙洲方面的调令却已经过来了。
这种轨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些人干了一票之后,过几天就要悄无声息的调去沙洲。
就算是城门卫一个个查出城的人,也不会怀疑到这些人的头上。
城门卫不会管自己人的正常调动。
“这回要糟的是四皇子?”
这小册子里还有一些极为重要的线索,居然是一些和无头菩萨庙修行的有关药物的买卖记录,加上陈屠之前审讯逼问出来的线索,结果居然指向的是四皇子。
但是和三皇子的一些布局相比,指向四皇子的线索无论是在裴云蕖还是在五皇子看来,似乎有些过于清晰了。
无头菩萨庙的事情已经在往上捅,接下来只要控制住这份线索里的人,把这份记录往上一通报,那这四皇子看起来想翻身都难。
“他会不会被人栽赃了?”
五皇子看着闭目养神的顾留白,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既然无头菩萨庙的事情已经往上通传,这些线索不需要你去提报,皇帝肯定也查得出来,就看他这次想办的是不是你这四哥了。”顾留白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将周愈他们和三皇子勾连的这些线索丢到你父皇那里,昨晚上那么一大拨人到底是谁的手下,就让你父皇去想吧。”
顿了顿之后,他看了一眼五皇子,认真道,“你在这幽州城里应该没有这么多人手?”
“有是有。”五皇子讪讪一笑,道:“但我的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不做。这寂台阁一查就轻易查出来了。昨晚上他们的行踪,我也已经一一做了阐述,早就丢给寂台阁让他们核实上报了。”
裴云蕖笑了。
求生欲很强。
看来哪怕没有松溪书院和潜心书院这些学生使力,五皇子一时半会也掉不了脑袋。
“幽州自古都是兵家重地,我三哥在这里默默布局,我倒是也不觉得意外。”五皇子继续翻看着那些小册子,“只是这里面居然没有我大哥的什么事,我就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有点不对。”
顾留白平静道:“听你的意思,你一直觉得太子厉害?”
“我混到今日的田地,只想保住自己的人头,就是觉得我们这些个兄弟,没有一个有他厉害。”五皇子忍不住苦笑,“我三哥自然是厉害的,其实七弟也很厉害,只是我总觉得他们还是没有觉察到,哪怕我们兄弟几个加起来,说不定都算计不过太子。”
“你是因何觉得他如此厉害?”裴云蕖也有些心惊,五皇子已是她见过的最聪明最狗的人之一,而且异常果决,这样的人竟然对太子有如此之高的评价,那这风传之中很一般的太子,那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小时候我和他一起修行,修行同样的东西,他打我和玩一样,但似乎从他懂事一些开始,他就一直和我差不多了。”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他做什么事情,都似乎只是刚刚好,任何方面,任何事情的考核,他在我们所有人里面,始终是位列中游,不会是最好的那两个,也绝对不会是最靠后的几个。他做的事情,总是会让我父皇觉得还成,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算满意,但也不会对他不满意,然后让他学的东西,他都能学得进去,但又不会一下子显得太过惊艳。哪怕是猜个灯谜,他都是如此。而且他还能不露声色的挑着人家出风头。”
“我六弟从十二岁开始就像是开了窍一样,很多时候父皇出题考核,骑术、射术、刀剑、真气修行,分析战局、沙盘推演,诸如此类,他十次倒是有七八次能够排在第一,但没过两年,他就已经成了父皇最不喜欢的儿子,最近两年甚至都已经被禁足了。”五皇子顿了顿之后,心有余悸道:“我后来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想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发现原来父皇自然也非圣贤,他过一段时间,对于某些事物的看法自然也会有所变化,有时候他异常满意的一件事的结果,过了一阵,因为冒出些什么事情,他就会觉得他当时考虑的东西是错的。所以当时六弟那些最合他心意的答案,到后来却反而令他不满意了。因为六弟失宠,他性格越发乖张,有次我生怕他惹出什么杀身之祸,特地想要去提醒他一下的,结果和他的几个宫人一接触,我发现了一桩更可怕的事情,以前我太子哥竟是经常和他往来,闲时没事也到他那里去散心,随便闲聊和请教一些事情…有好些次太子和他谈到的事情,正巧是父皇后来要考核的内容。因为六弟早就想得通彻,所以自然轻松应对。”
裴云蕖的眉头深深皱起,顾留白听到此处,也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怀疑太子不仅是早就胸有成竹,而且还是暗中引导,他知道如何哄你父皇开心,甚至有可能早就推测出来,你父皇过了一阵,因为什么事情就会改变最初的想法。”
五皇子忍不住冷笑起来,“后来我留了许多心眼子,仔细推究他的行事做派之后,我甚至怀疑,那些使得我父皇改变看法事件,也是他故意推到我父皇面前的。”
“若太子真是如此厉害,那看来可以和你一拼啊。”裴云蕖深深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太子若是女子,那可谓是婊中之圣。
顾留白淡淡一笑,道:“有些人喜欢骨头先挑硬的啃,按你这么说,太子很有可能是这类,他觉得六皇子对他威胁最大,便先设法让六皇子失宠,但有些人喜欢挑软柿子捏,可能三皇子就是如此,他或许觉得他的四弟和五弟比较容易对付,就想先对付了这两个人再说。”
裴云蕖看着五皇子无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道,“李氏的做派一向如此,每一代天子登基,倒像是养蛊一般。”
听到养蛊二字,顾留白倒是心中一动,瞬间联想起堕落观来。
堕落观这隐道子之争似乎和李氏皇位之争极为相似。
他认真的看着五皇子,道:“你对堕落观的隐道子之争知道多少?”
五皇子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一点,若不是听你说了这隐道子,我压根连连这种名号都没有听说过。”
顾留白看着他,道:“细想想,你做这堕落观隐道子也绝对够格。”
裴云蕖顿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五皇子,“你到底是不是堕落观的隐道子?”
五皇子无奈道,“要不你们试试我的真气吧。”
顾留白道:“要不你做个堕落观隐道子?”
五皇子笑了,“求介绍。”
顾留白随手就掏出谢晚的面具和两个葫芦,“你现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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