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回鹘使团公然求购堕落观本命蛊的做法的确像是开玩笑。
寂台阁的人收到线报的时候都是一个个愣了好一会。
先有顾凝溪,后有回鹘神女。
关外来的人,都玩的这么花的么?
这支回鹘使团求购堕落观本命蛊时放出的话也很独特,叫做,除了你要的银子之外,你给我本命蛊,我给你一场际遇。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什么叫做一场际遇?
这际遇是大是小?
但就在确定这支回鹘使团的确是神女使团之后,几个寂台阁的人私底下觉得,如果这本命蛊落在自己的手里头,那自己都想给这回鹘使团,看看他们能给出什么样的际遇。
寂台阁本身的主要职责就是针对这些敌国势力,他们对于大唐的敌人或是潜在的敌人的了解,远比华沧溟他们这些将领要多得多。
就这回鹘神女而言,他们就知道突厥王朝覆灭,回鹘之所以能够崛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大巫神女的凝聚力。
按照他们掌握的确切情报,大巫神女绝对不是虚张声势,装神弄鬼的玩意,这种神女恐怕是独特血脉和独特法门的结合产物,她们对于很多事情的吉凶判断十分准确,恐怕是和有些佛宗的高僧一样,有些预见未来的神通。
而且关外这些王国吃穿住行都很狂野,他们往往会生出许多恶疾,甚至会有些传播很快的瘟疫产生,但以前的大巫神女,现在的回鹘神女在医治恶疾方面也很神妙。
在治疗很多传播迅猛的疫疾之时,这回鹘神女甚至只需要进行一场召唤神灵的仪式,只需要架些个火堆,跳一场驱邪舞。
虽说很多唐人推测,那些火堆里可能放入了某些草药,燃料可能就做了手脚。
但这也委实太强悍了。
大唐那些个药师,反正没有一个敢拍着胸脯说,给我一场瘟疫,我架几个火堆,丢点草药进去烧烧就给你们解决了。
种种的匪夷所思,种种的实用神妙,使得回鹘神女在回鹘这个帝国里面,拥有了绝对的神性。
寂台阁关于回鹘的案宗里有明确记载,无论是从突厥继承下来的宝物,还是回鹘那么多部落,无数年传承下来的宝物…只要神女看得上眼的,这些宝物都是要放在回鹘的神女神殿里头的。
她有着绝对的处置权。
哪怕她将这些宝物放在火塘子里烧了,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说啥。
没准还觉得烧得好,是在进行什么对回鹘有利的仪式。
那按照她的身份和地位出发,赏赐些至宝给交得出堕落观本命蛊的人,也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这堕落观本命蛊,难道从一开始就是这回鹘神女要的?
之前他们查了许久都还查不出头绪的堕落观修士要送本命蛊去玉门关…其实就是要给这回鹘神女?
算算这使团过关来幽州的时间,倒是还真对得上。
这堕落观也太诡异了,怎么和回鹘神女扯上了关系。
除了给一场际遇的诱惑之外,回鹘这使团还抛出了赤裸裸威胁的话。
若是藏匿这堕落观的本命蛊不交出来,只要被他们查出来,那他们会让这人比放在瓮子里的人彘还要凄惨。
威胁唐人?
按理肯定是要给这些回鹘人一点颜色看看的。
哪怕私藏这本命蛊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但哪怕是垃圾也是大唐的垃圾,轮不到这些回鹘人嚣张。
但是仔细观察了这回鹘使团的战斗力之后,寂台阁的这些人也都和华沧溟一样果断收敛了唐人的骄傲。
一切骄傲在那么多七品和有一名八品修行者面前,都是浮云。
不找死,不作死,是凌驾于骄傲的原则。
安知鹿做事很懂得分寸,很识趣,他又是许推背手边上的红人,所以和幽州军方这些将领,他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晚上经常一块喝酒。
这支回鹘使团公然收购堕落观本命蛊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别人当个谈资的东西,对他而言却很要命。
他坐在堆满卷宗的书案前,虽半天不动声色,却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军方有关回鹘的卷宗他已经看了不少,回鹘神女的神异他也见了记载,如果这回鹘神女有一定的预见未来的神通,那是否有可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从而将他找出来。
藏匿堕落观本命蛊,哪怕回鹘这些人不直接杀了他,他的事情一败露,许推背也不可能保他,别说前程,那命都没有了。
那换一场际遇,或许就是很好的选择。
……
其实整个大唐对于回鹘的认知还在一个很粗浅的阶段。
回鹘最初立国时,一些游牧为主的部落的确是人口的主体,但其实真正支撑回鹘崛起的,除了商贸之外,还有门阀。
和大唐一样,回鹘也有很多根基深厚的门阀。
这些门阀并不属于当时突厥的王族,但他们的地位,就像是大隋朝时册封的异姓王一样,不只是有封地,还有军队和修行者传承。
回鹘这支使团的使节温海崖,他所在的温氏门阀就是其中的代表。
温氏在回鹘的地位,就像是长孙氏在大唐的地位。
只是作为温氏的重要人物之一,温海崖对于使团之中的神女还是保持着绝对的敬畏。
使团的食物都是大唐供给,但神女的食物,包括她一切所用的东西,都是使团自己带着,都是来自回鹘。
他其实也并不知道神女和堕落观达成了什么交易,需要这只蛊虫用来做什么。
但哪怕要他为此付出生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反而是他的荣耀。
“有消息了。”
一名佩着刀的使团成员出现在了温海崖的面前,他的身材中等,但佩着的刀特别长,挂在腰上的刀鞘斜斜指向后方,就像是一条特别长的尾巴要拖在地上。
“刚刚送来的马草里头,有一个罐头,罐头里面装着这两样东西。”这名刀客将一封信笺和一个小竹筒递给温海崖。
温海崖沉稳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看信笺的内容。
字迹很丑,明显这人故意掩饰字迹,内容却很干脆,本命蛊虫就在他手里,那竹筒里面的东西就能证明,他想要的际遇也很简单,
他要一枚消金开智丹。
……
田百善是幽州城里的说书人。
混得特别差的那种。
其实田百善也知道自己在说书上没多少天赋,他的口齿不是特别清晰,也没多少包袱可以引得人共情,关键他讲来讲去就师傅传的那些个老故事,自己编的新故事更是没什么人爱听。
但他也没别的手艺,家里逃荒过来的,十来岁的时候把他丢给师傅,那些家人也就不知所踪了。
他师傅死的时候也没留下几个铜子,所以直到四十来岁了,他连个正儿八经的栖身之处都没有,连冬天都只能随便找个不会被冻死的地方钻。
至于娶妻生子更别想了。
他现在的状况,是十天有六七天混不到饱饭。
太阳一落山,寒风一吹,窝在巷子里头两个柴垛中间的他就算身上堆满了干草也没一丁点热气。
晚上都是饥寒交迫,脑袋都始终昏昏沉沉的。
突然之间来了一条黑影,丢了一个黄油纸包在他的鼻子底下。
纸包里面透出的香气让他瞬间感觉出来那里面是一只热乎的烧鸡!
他一下子活了。
从干柴垛里钻出了出来,几乎连着纸皮就啃。
饿得发慌的他也压根看不见身前的黑影是什么善心的菩萨。
只听见那黑影发出声音,“你明天按我说的做,明晚上我不仅给你两只烧鸡,我还给你一袋子钱,足以让你到春天之前都吃得饱,穿得暖。”
……
消金开智丹是什么玩意?
整个回鹘使团忙活了一个晚上也没整明白。
“说书说书,说尽天下秘闻!”
清晨,客馆的街道上走过了一名说书人。
“五花八门,奇闻轶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一名回鹘使团的修行者正心烦意乱,听得这人呱噪,觉得有可能会打扰神女的清净,正想上前去赶,突然他一个动念,走上前去,用并不怎么标准的大唐官话问道:“老丈,打听个事?”
这说书人倨傲道:“奇闻轶事,无所不知,有求必应,打听事情五个铜子。”
“你要能答得出来,我给你二十个铜子,一个都不会少。”这回鹘使团的修行者冷笑一声,“我且问你,你听没听说过消金开智丹?”
“哈哈,二十个铜子先拿来。”说书人把手一张,伸到这回鹘使团的修行者面前,得意洋洋道:“我道是什么事情,只是这消金开智丹而已,你给我铜子,我给你细细分说。”
“真的知道?”这回鹘使团的修行者惊喜至极,当下就从袖中取出些铜子递给说书人,“你快说说清楚。”
“这是前朝通天观的秘丹啊,主要用于开窍,哪怕寻常人服用此丹,都能够开窍明智,变得聪明,记忆非凡。”说书人得意道:“至于修行者服用此丹,则有助于突破七品限制,提升酝酿八品神通的概率。只可惜通天观已经没落,当初能够炼制这种秘丹的修士早已经死光啦。此种灵丹,太过珍惜,吃一颗少一颗了。”
这名回鹘使团的修行者听清门道,更是心急,赶紧接着问道:“那哪里还能得到此种灵丹”
“不知晓门路者难于登天,就算是到了长安,出重金也未必能购得,但你确实运气好,问对了人。”说书人笑着伸出手来,“再来二十个铜子,我来告诉你门道。”
这回鹘使团的修行者喜出往外。
谁能料到困扰整个使团的难题,只需要四十个铜子就彻底解决了?
当下他从钱袋子里抓出远不止二十个铜子,塞入这说书人手中,“快说快说。”
说书人收了钱财,笑道:“这城里提灯胡同里有一个小道观,那个道观平日都没有人去,没香火,破败不堪,但那里面有个快老死了的老道和通天观有关系,我听说他之前病重缺钱,就将手中唯一的一颗消金开智丹卖给了城中西玄铺。只是外乡人,我可提醒你,他当时卖这颗东西的时候,据说都卖了千金。这东西,价值惊人啊。”
“勺撩子!”这回鹘修行者骂了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废话,原来这丹药落到了一个铺子里,用没用掉还难说!”
“倒是没听说转卖啊!”说书人叫屈道:“外乡人你急着用这丹药的话,赶紧去问问才是正事。”
这回鹘使团的修行者又是嘟囔着骂了一声,迅速掠回客馆禀报去了。
也就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说书人刚走,几名使团的修行者已经抓着地图,朝着城中西玄铺的方位狂奔而去了。
时候还早,商铺只开了一个偏门。
有几个小厮在洒水打扫。
“你们掌柜呢?”
回鹘使团之中,一名身穿团纹锦衣,十分富态,且大唐官话说得非常标准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问道。
一名小厮马上上前行礼,道:“掌柜还在后院休息呢,不知贵客这么早到来是为何事,容我前去通传。”
这中年男子见小厮客气,当下就捏了一小块碎银子递过去,道:“那有劳小哥前去通传,就说我等打听到有一颗消金开智丹在贵坊,问问掌柜这颗灵丹还在不在,若是在,那我等愿意给个好价钱。”
青衣小厮马上又行了一礼,眉开眼笑道:“贵客这么大方,什么灵丹买不到。掌柜的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贵客做生意,贵客稍待,我马上跑去问他。”
“这小厮倒是识趣。”这锦衣中年男子觉得这小厮挺机灵的。
但只是隔了片刻,却见青衣小厮愁眉苦脸的出来,“贵客,我家掌柜的估计有起床气,他说那灵丹太贵了,估计你们买不起,若是诚心要卖,等价三千金。他还跟我说,是三千两黄金,不是三千两白银,不要弄错。”
说完这句,他还轻声道:“贵客,我估计我家掌柜是疯了。”
这锦衣中年男子和气的一笑,顺手提出一个鹿皮袋子给青衣小厮,道:“你直接给你家掌柜,让家爽利点将那灵丹拿出来,我们不还价,不过若是开了价不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贵客直接答应了?”
青衣小厮浑身都抖了,他抖抖索索的提着袋子往后院跑,过了只是一小会,他捧着一个紫色的木盒子跑了出来。
锦衣中年男子打开紫色木盒只是一看,就只见内里中央一个凹槽里放着一颗紫铜色的丹药。
这丹药看上去软糯的模样,异香扑鼻,让人闻之精神一阵,且鼻孔里面到肺腑之中都有着丝丝的凉意。
“确定就是这消金开智丹了?”
锦衣中年男子顿时觉得这是好东西,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青衣小厮肃然道:“贵客,你们既然来我们这铺子,自然就知道我们这铺子的名声,而且这颗东西抵得上我们铺子一年的收入,我们掌柜的哪敢欺骗…”
说完这句,他又凑近些,悄然道:“实话告诉贵客,我们掌柜的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珍珠宝石,双腿都发软,走不过来,否则他早跑出来巴结贵客了。”
锦衣中年男子顿时哈哈一笑,心里嘀咕一声,这地方的唐人也就此等出息。
接着他便小心收好这紫木盒子,飞一样的回到客馆。
傍晚时分,温海崖亲自带着这紫木盒子出门,到了约定好的望山楼。
这是幽州城里一家专做野味的酒楼,很有名气。
温海崖虽说花了重金,但一点都不心疼。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前来交易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什么路数,但那家铺子的东家却没多少后台,等会交易完了之后,晚上去两个人再将那一袋子珍珠和宝石取回来就成。
他想得很美。
只是现实很凄凉。
等到夜色深沉,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一个时辰,他都没有等到人前来交易。
他心中隐约觉得不对了,但还抱着一丝侥幸。
直到那锦衣中年男子都按捺不住了,脸色有些发白的轻声问道,“会不会上当了?”
“这丹药…”
温海崖心中骤然一沉。
“你派人在这里等着,带我去那个铺子!”
虽是冬日,但锦衣中年男子到了西玄铺铺门口时,他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西玄铺关着。
周围的几个铺子里尚且有两个开着。
不等温海崖吩咐,锦衣中年男子赶紧到了最近的铺子口,对着内里的那名掌柜行了一礼,问道:“借问一声,那西玄铺怎么没开?”
内里的这名掌柜是个五十余岁的秃顶男子,挺和气,当下便笑脸相迎,耐心道:“贵客来得不巧啊,西玄铺关了有两天了,西玄铺的掌柜是渔阳郡人士,家中正巧有些事情,两天前就回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锦衣中年男子和他身后不远处的温海崖就变了脸色。
锦衣中年男子的声音都变了,“那这大早上开了个偏门…还有不少人在这里打扫的?”
“那我不知道啊。”这五十余岁的秃顶男子有些发愣,“我们这条街做的都是些家具摆设、古玩玉器和一些药材的声音,一般要到正午才开门营业,谁大早上的来这打扫…”
锦衣中年男子还要再问,温海崖冰寒的声音已经在他身后响起,“去找那个说书先生。”
锦衣中年男子倒也不是废物,直接回应道,“方才在望山楼离开时,我已经差人去找了。”
温海崖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的愤怒无法言语。
狡诈卑鄙的唐人!
蛊虫不想给,还要设法贪墨这样大的一笔钱财。
“那些打扫的人,给你这丹药的人,你还记得样貌吗?”他强忍着愤怒,接着问道。
锦衣中年男子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很多唐人的眼睛里,胡人都长得差不多。
而在他们这些回鹘人的眼睛里,唐人之中那些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似乎也都长得差不多。
而且在他有限的印象里,那几个青衣小厮似乎长的也没什么特色。
温海崖的嘴角微微抽搐。
若不是这锦衣中年男子平时办事十分得力,他现在真的要一掌将他活活劈死!
这丹药…
他将怀中的紫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的刹那,那种令人愉悦的香味和清凉味依旧让人精神一震。
他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他深深吸气,只是为了平复心情,然而这深吸一口气时,他却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这……
肺腑之中的气味让他伸出的手都有些僵硬。
他取出了这颗“丹药”,放到鼻尖之前,心中更加确定了那股气味是什么。
他面色变得铁青,两根手指夹着这颗丹药,走上前去,递到那名五十余岁的秃顶掌柜面前,“借问一声,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那秃顶掌柜觉得这两个胡人实在太过怪异了,但只觉得对方似乎身份尊贵,他也不敢敷衍,仔细的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但凑近时嗅到那种气味,他顿时反应过来,“这位贵客,这应该是天香楼的枣泥玉藕丸啊!”
“是了!”
他再凑近一些,更加确定,“没错,就是这味道,这是天香楼的名点啊,用枣泥和一种小藕为主料,还加入了一些清凉草作为调味,这吃起来头脑都很清晰,而且能够通窍,冬天这鼻子要是不通气啊,吃个两颗就通了。”
“本地人实在太不懂礼貌了!”
温海崖的脸孔一下子有些扭曲。
他妈的用来骗几千金的东西,竟然也不用颗真正的丹药,竟然敷衍到这种程度!
那锦衣中年男子更是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颗枣泥丸骗几千金?
黑夜里,那名配着分外长的长刀的回鹘修行者沉默的站在一条胡同里。
他的身前是两个柴垛。
柴垛的中央铺满了干草,还有一床新的被褥。
只是这床被褥已经被血液浸软。
那名说书人已经死去多时,他喉咙被割开了,血液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他的身前有两个黄纸包,里面是两只已经冷得油花都冻成白花的烧鸡。
安知鹿静静地站立在吐蕃使团入住的客馆门外不远处。
他披着甲衣。
他很懂得做人,这种护卫使团的执勤活没有几个军方的人爱干。
今日里,有个相熟的校尉刚刚流露出晚上有事的意思,他便主动挑起了担子。
这校尉对他这种顶岗的帮忙感激不尽。
温海崖等人返回客馆的时候,安知鹿甚至按照礼节对他们行了个礼。
温海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满脑子都是卑鄙的唐人,本地人太不讲礼貌了,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回礼。
他也压根不可能想到,用一颗枣泥换了他数千金的卑鄙唐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安知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进入客馆,听着内里细微的动静时,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事实上在听到这支回鹘使团的诱惑和威胁时,他犹豫过是否要用这蛊虫交换一些什么,但都很快被他一一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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