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安柔重生一世,以更糟糕的姿态与晋王纠缠在一起,时安夏其实不打算管。
能说服一个人的,不是说教,也不是道理,而是经历,是南墙。
有的人撞了南墙能醒悟,有的人却一条道走到黑。
能让时安夏苦口婆心,不厌其烦甚至急怒攻心引导的,唯有她今后的亲生儿女,因为那是她作为母亲的责任。
哪怕养子养女都不可能让她指手画脚,但凡其心性上因利益露出几分疏远,她就能立刻收回慈爱之心。前世,她正是如此。
她从来就是个薄情之人。
这个世界像阿娘那样无私不求回报的人,到底是少数。阿娘为她几乎付出了所有,她自问做不到,是以阿娘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把时安柔放到李家去,时安夏并不真需要个细作探听消息。而是对方不知轻重,听从太后的指示暗害家里人应得的惩罚。
如此多事之秋,时安夏自己又嫁了人,难道还能放任时安柔留在侯府里给哥嫂添乱吗?
把时安柔扔去李府,让她到李府去作威作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身处危险环境,才会更加珍惜好生活。况且有皇太后罩着,时安柔也出不了事。
时安夏可从没指望过时安柔能传递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毕竟从那货嘴里出来的消息,很可能会误导她,使得决策失误。
但人家要见面,她也不能拂了人意,就见见吧。正巧,他们也是时候上门找李家晦气了。
只是这次相见,还得做一些准备,寻找最合适的契机。
时安夏吩咐北茴,“跟银凤说,过几日我自会上门,让时安柔不可轻举妄动。”
那银凤是岑鸢派去李府打探消息的人,也就顺便保护一下时安柔的安全。
银凤传回来最多的消息,就是“安柔姑娘吃胖了”。
除此之外,银凤还传回来一个有用消息,说李天霖最近购买了一大批货物入府,怀疑是福寿膏。
因李天霖死得突然,李家恐怕还无人有空注意这批货的存在。
这和西影卫传回来的消息就对上了,李天霖生前曾找过一个叫古海容的商人。
那古海容又名乌容,表面是晖州在京的生意人,实则祖籍为宛国陶山。他在北翼行商多年,和洛家商队也打过交道。
时安夏不得不怀疑李天霖的死跟福寿膏有关。她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李天霖亲手搞了个乌龙赴死。
这头,作为一个合格的内应,陆桑榆肯定得想法子通知李家,《翼京周报》新一期会大篇幅宣传福寿膏的危害。
他依旧去了陈济康家,知会了一声。至于陈济康如何通知李家,那就是陈家的事了。
反正到时消息没传到,李家也怪不到他陆桑榆头上。
陈家得了陆桑榆的消息,也是万般为难。这日傍晚时分,陈济康就逮着个空隙,鬼鬼祟祟上了李家的门,找上李长风。
那会子李长风死了嫡长子,家里正办丧事呢。一整日都在南来北往的宾客中穿梭,陡然看见陈济康,便是差点气歪了脸。
他把陈济康拉到偏厅低吼,“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表现出跟李家有来往?”
陈济康委屈啊,就像那见不得人的外室,“李大人,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事出紧急,必须要跟您报备一下。”
李长风垮着一张脸,怒瞪着他,“什么事?”
陈济康不敢废话,“陆大人来通传了消息,说《翼京周报》下一期会宣传福寿膏的危害,叫您及早做准备。”
这能有什么准备可做的?李长风的心思现在还停留在皇太后要换人上位的愤慨中,又因杀了李天霖母子,担心皇太后怪责,听到陆桑榆传来的消息,并未觉得多有用。
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被杀掉的李天霖已经把大批福寿膏搬进了李府,鼻子冷哼一声,“知道了。以后不要亲自来找我,省得让人看见。”
陈济康委屈巴巴地从李府后门出去了,越想越悲伤,无端想起有岑鸢掌舵的日子,自己过得是多么惬意。
无须看人脸色行事,岑鸢就帮他把事儿安排好了。无须他操心,岑鸢就帮他把银子赚回来了。无须他提醒,岑鸢就为他实现了梦寐以求的阶层跨越。
一切,都像一场梦。
如今才知,要和这些所谓的权贵打交道,是多么艰难。卑躬屈膝,忠心耿耿,都换不来一丁点回报。
他怎么都想不通,不就是因为女儿们喜欢上了岑鸢吗?怎的就决裂了呢?怎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呢?
陈济康懊恼地上了马车,让车夫绕去了如意街九号。
马车停得远远的,看见少主府门前两头石狮子威风八面。一个婢女带着一只黑狗从门里出来,向着建安侯府的方向而去。
他想起来了,这只黑狗不正是岑鸢在玉城青岭雪山上救回来的那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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