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年三十这天,街面上正宣泄着一整年最后的热闹。
要说这一年北平的老百姓过的真够苦,一开始大家还在抱怨混合面,到了后来,能买的起混合面顾上一家老小吃喝的,都成了大伙儿羡慕的对象。
可不管怎么说,年还是得过。
大伙儿停下手里的工作,出门上街,有钱的称两斤面买块豆腐,没钱的买两斤棒子面,回去用箩过一遍,过出来的细面蒸窝头,粗渣子烧一锅汤,再买半块咸菜疙瘩,细细切了滴上几滴香油,一家老小吃了,这也算一顿好饭了。
就这样的伙食,老人和妇女通常还是不舍得吃,掰下一角尝一尝,剩下的都让给孩子跟家里的壮劳力。
火车站扛大包的和在景山制铁所干活的男人们则宽绰些,这种宽绰并非是因为他们薪水有多高,而是因为他们往往没家没口——过于繁重的工作会让他们的身体迅速衰败,往往过了四十就老朽的不成样子,一般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他们倒也看得开,这样的世道,今天吃了晚饭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明天的早饭,谈什么娶媳妇?
所以到了年下,歇了工的他们三五成群,逛一逛天桥,到最低等的澡堂子洗一个“浑汤”,然后到二荤铺要上一荤一素,几个人吃两个菜,地瓜烧倒是能喝不少,往往喝到最后都东倒西歪了,菜还没怎么动,铺子掌柜就让伙计把菜倒锅里,加上水,煮一锅面条,让这些穷苦的男人饱餐一顿。
东便门驻巡所,王小手指挥着柱子贴对联。
“柱子,歪了,歪了!我说,东边这个再往上点,对,对!”
柱子站在凳子上,贴上两边的对联,再垫着脚贴上横批。
然后一跃从凳子上下来,抱着胳膊仔细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王小手过去拍拍他,“我说柱子,你能看懂?”
柱子乐呵呵道:“小手哥,这不是能不能看懂的事儿,这是个心情,活着不容易,我爹我娘要是活着,也想不出来我会过得这么好,连我自己也想不到,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
王小手赶紧拦住,“哎,说话当心点,什么战场不战场的,你是巡警!”
别看柱子整天傻呵呵,但是心明眼亮,知道王小手是真心对他好,“小手哥,我记住了,这不是守着你吗,在外面我不会乱说的,今天过年,你回去就行,这儿有我看着呢!”
王小手撇撇嘴,“回?往哪回啊,我就算再喜欢逛堂子,可也没有大过年的往八大胡同里钻的道理吧,今天晚上我安排酒菜,还有几个值班的老弟兄,咱们就在所里过这个年了!”
柱子大喜过望,“那感情好!人多热闹,我再去擦擦地去!”
“哎!那青砖都快能当镜子照了,别擦了!”
眼见拦不住柱子,王小手摇摇头,上楼去给全聚德打电话,让他们送菜。
小手记得,柱子是很爱吃烤鸭的,准确来说,只要是肉,柱子没有不喜欢吃的,但今天过年,总不能用肘子之类的就打发了。
让全聚德外送,一只鸭子加上菜,少说也得十几块大洋,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他王巡长如今跟以往不能同日而语了,不管是林爷的赏钱,还是他能分到的例规,虽说大半都花在了八大胡同,但就是剩下的那些,他一个单身汉就花不完了。
想到这里,王小手晃了晃脖子,不由得唏嘘一番。
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在街上偷东西的小偷儿,俗话说别只看贼吃肉,还得看贼挨打,偷东西也不是百试百灵的,偷上十回,少说得挨三回揍!
谁能想到他王小手能有今天?
“遇上了林爷,我们老王家也算祖坟上冒青烟了”
正嘀咕着,远处来了一辆洋车,王小手眼睛尖,老远就看见上面坐的是绸缎庄的段掌柜。
他知道段掌柜跟林爷有交情,打招呼道:“段掌柜,过年还这么忙啊!”
段掌柜人情通透,不会因为攀上了林泽,就对王小手甩脸子,恰恰相反,自从王小手当上了巡长以后,段掌柜隔三差五就来送点东西,还拿出不少布匹,给东便门驻巡所的巡警做了新制服。
见是王小手,段掌柜让车夫停车,下来拱拱手,“王巡长,我到柜上盘账,今天好让伙计们早点上门板,歇一歇,我们这一行,跟别的不同,从明天开始一直到闹元宵,才是做买卖的好时候,虽说有不少人,年前也做了新衣裳,可过了年没事儿上街溜达,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去的,可不就是我们绸缎庄吗?”
“哎呦,您老发财,您老发财!”
“都是借林署长的光,哈哈,借林署长的光!”
两人寒暄了一番,段掌柜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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