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眼桑枝手中的欠条字据，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上面的具体字数。
但，沈修益此前哄着宋予恩时，曾听她提过一嘴，成桂枝的嫁妆足以媲美王公贵族的千金小姐。
这样的话，数目可就不是他能赔付的起的！
何况，宋如玉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他不可能当冤大头！
这边，宋如玉还在哭诉喊冤，话里话外都想让沈修益出头帮忙。
沈修益轻咳一声，仿佛没听出宋如玉的弦外之音，而是支开她：“如玉，你先去看看你父亲母亲吧。”
“他们刚从虎甲卫回来，想必受委屈了，你作为女儿总要去关切一番。”
宋如玉委屈的抬起泪眼迷蒙的眼：“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修益蹙着眉，俯身低低道：“我要跟宋予恩私下说点事，你在这，她不可能答应。”
宋如玉有些不放心。
她现在能抓住的就是沈修益一人，要是沈修益的心被宋予恩带走，她岂不是竹篮打水？
“二公子说什么，我自然听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但我还是要叮嘱二公子一句。”
“姐姐不是从前那个她了，她无情狠辣，诡计多端又满腹心机，二公子切莫被她给骗了！”
“我知道。”沈修益敛了神色，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宋予恩是我计划中很关键的一环，不到必要时机，我不会跟她翻脸。”
“如玉，你要懂事，也劝劝你爹娘，暂时别跟她反着来，等这段时间过了，等咱们大计成功，这伯爵府不都是你们的？”
想到以后，宋如玉的心情这才好一些。
她嗯了一声，乖巧道：“那我先去看看母亲和父亲。”
宋如玉离开后，前厅就剩下沈修益和宋予恩，以及苍羽桑枝。
“小侯夫人。”沈修益站在十步之遥，眼带深情盯着宋予恩：“我有些话私下跟你说。”
“方便让桑枝离开吗？”
宋予恩看了眼桑枝，笑道：“我和二公子之间，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私下商议的。”
“是关于宋将军。”沈修益似乎很为难：“我新打听到的消息，需要避开旁人。”
“当然，若小侯夫人不愿意听到宋将军的消息，那我也就作罢了，且当我多事。”
宋予恩这才半信半疑似的，对桑枝道：“你先去叫二太太过来。”
桑枝有些犹豫，悄声提醒：“夫人，苍羽的身手跟我不相上下，若是……”
“这里是伯爵府，他们二人正大光明的跟回来，不可能对我动手。”宋予恩拍了拍桑枝的手，轻声道。
“何况，我还有保命的毒药呢。”
桑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瞧着桑枝的样子，沈修益阴阳怪气道：“看来沈藏之对你还真是不错。”
“连桑枝这等精心培养的死士，都成了你的心腹，难怪你不相信我的话！”
上次在荒院他说的清清楚楚，桑枝是死士，一切都是沈藏之指使，要害宋予恩和宋明运。
原先他还以为宋予恩真的长脑子了。
可现在看，哪里是长脑子，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宋予恩蹙着眉，细细品着花茶：“二公子说话没必要夹枪带棒的。”
“桑枝是定安侯给我的人，一来是监视，二则的的确确需要负责我的安全。”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毕竟，临安侯府的小厮敢驾着马车，将我拉去荒废的院子，差点害我失去清白。”
“这么久没查到线索，几乎要不了了之，没个会功夫的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我实在是害怕啊！”
当时为了搪塞宋予恩，沈修益一把将所有的事揽下，承诺会给她一个交代。
他回去后仔仔细细盘算过，总觉得不对。
除了杀了小厮灭口，王老大到现在还没现身，就如一颗随时可以爆炸的炸弹。
也正因为这样，沈修益在没周全证据的情况下，不敢轻易编造经过来搪塞。
今儿出去那一趟，他布局完，正不知道如何切入这个话题呢！
“说起那件事，我已经查到眉目了。”沈修益凝神走近，四下看了眼。
“我支开桑枝，也是想告诉你结果。”
他没有着急说，先吩咐苍羽去旁边候着。
等周围彻底没了别人，沈修益更靠近了些。
他自顾坐在宋予恩身侧，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低声道：“予恩，我查到那个小厮了。”
“但可惜我技不如人晚了一步，那小厮已经被人灭口，但从他家里老母的嘴里，倒是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宋予恩摩挲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里没别人，二公子有什么事，不如一次性说完。”
沈修益眼底带着悲伤，瞧着她冷漠的样子，苦笑道：“你是不是怀疑，一切都是我干的？”
宋予恩摩挲杯子的手微微顿住，旋即笑道：“二公子既然问了，恕我直言。”
“那院子荒废多时且地处偏僻，若不是有意，寻常人哪里找得到那儿去？”
“好巧不巧，我前脚刚遇上歹人，后脚二公子就赶到了，我怀疑不是应该的吗？”
沈修益又叹了一声，俊逸的眉眼间爬满了受伤。
他暗哑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悲伤：“予恩，我是这世界上最不愿意伤害你的人，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尤其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你若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欲擒故纵的戏码，过头可就不好了。”宋予恩压根不吃他这一招。
沈修益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蓦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来不及多想，他急忙解释：“我没有吊着你胃口的意思，我只是惶恐。”
“你最近对我的态度跟从前大相庭径，若不是你依旧是熟悉的样子，我甚至觉得你换了个人！”
“也正因为如此，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揣摩，担心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开心了。”
“尤其是我告诉你宋将军的事，你竟然还迟迟不动手，甚至相信沈藏之，处处帮他！”
沈修益深情的样子，再配上这故作情深的话，听的人作呕。
“我帮沈藏之，是因为要赢得他的信任。”宋予恩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先说小厮的事。”
沈修益正了正身子，严肃道：“那小厮被人杀了灭口，家里就剩下六十多岁但瞎了眼的老母。”
“根据那老母说，就在出事的前几日，小厮忽然带回去大量的银子，老母看不见，从小厮高兴兴奋的话里，隐约听有上千两之多。”
“寻常百姓家里，一辈子的开销都不可能有这个数，难怪小厮会冒险将你引到那废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