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糊涂。
“你有没有见过会说话的纸人?”在平安镇,祝平安目前唯一信任的是小池——毕竟没有小池,他早就死在乱葬岗了。
——而且是死两次。
这应该勉强能算是性命相托的朋友吧?
所以藏在心里的问题,别人不敢问,他可以问小池。
可惜小池知道得也不多。
“听说过。”
小池习惯性的挠头,翘鼻子皱了皱:“姥姥的纸扎一直都被人说像真人,还有很多人传她是用人皮做的,带着灵性。烧起来的时候,会有隐隐哭叫声,但也听不真切。”
他紧张地瞅了祝平安一眼,怕对方听了心里膈应或者打退堂鼓:“这事儿我之前没对你说,怕你心里膈应。不过就算真是人皮,你也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世道挣钱不易,谁没点秘密?你就当不知道,先活下来再说。”
祝平安回忆起剪纸时候的奇怪触感,有些反胃,不过仔细想想,还是哑然失笑。
“野姥姥每天做那么多纸扎,哪来那么多人皮?”
他刚开始怀疑过,但一看数量就知道对不上。小池每天处理的顶多也不过几具尸体,就野姥姥纸扎产品的用量,无论如何也不够。
人皮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吓唬人的东西,架不住有人愿意相信。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越荒诞离谱的传言,越有傻子会去追捧。这种夸张的矫饰,反而掩盖了一部分真实,让愚蠢的人永远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祝平安并不害怕谣言,也不害怕真实,他需要更准确的信息来帮助自己进行判断。
“我不是担心这个。”
祝平安信步送小池回到山神庙,照例在香火簿子上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见着野姥姥剪了个纸人,那纸人却能给我指路,还说自己原本是野姥姥的第一个学徒,叫什么朱潮生,是被姥姥害了才变成这样。”
说到后面他压低了声音,与小池分享经历。
小池微怔:“朱潮生确实是几年前姥姥的学徒,怎么能变成了纸人?你没事吧?”
他捏了捏祝平安的手臂,仿佛要确认还有血有肉。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弹性与温暖,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你也别听他的,朱潮生这人品性顽劣,从小就爱偷鸡摸狗欺负弱小,家里实在管不住才送去姥姥那儿学徒。学徒几个月期间鸡飞狗跳,闹出很多丑事。后来人不见了,家里也闹过,终究没怪到姥姥头上,应该不会是他说的那样。”
对于真人变成纸人这件事,小池反而显得很淡定,仿佛不值一提。
毕竟是平安镇的人,对怪事的接受度就是高。
或者说,他们的身边早就充斥了怪事,早就怪不怪。
朱潮生家境还不错,家有几亩薄田,又是受宠的二子,本来就算不能继承家业,待父母百年之后与长兄分家之后,足够能养活自己。
就是因为品行恶劣,无法无天,他父亲才打算送他去学徒学学规矩。
朱潮生受不了苦,天天琢磨着逃跑,不肯干活,还偷野姥姥的钱出去吃喝嫖赌,被狠狠痛打了几次。他父母硬下心肠不管,他却丝毫没有改过自新的意图。
几个月之后,朱潮生毫无前兆地人间蒸发。大多数人认为他是自己逃走离开了平安镇,父母虽然痛心,但也只怪自己教养不当,没怎么找野姥姥的麻烦——当初签过契约,其实也管不了。
这事就不了了之。
毕竟这年头路上处处有凶险,一个半大孩子往外跑,多半是白白丢了性命。
原来是个熊孩子。
祝平安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说来,他会不会是触怒了姥姥,才被这么炮制?”
这样他倒不怕,毕竟自己不至于人憎狗厌成这样。
祝平安不怕凶险的规则,只怕没有规则或者找不到规则去遵循。
这就像做考卷,平时用心积累经验知识,知识点都记牢了,到时候只要审题仔细,判断得当,总能考个好成绩。
小池摇头:“不可能。如果他是这样,那其他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微变,情绪在眼中一闪即没:“朱潮生就算了,他这臭脾气无论怎么样都是活该。但是,后来去姥姥家的学徒也不是个个都像他这样。我有个朋友叫小广,平日害羞得像个大姑娘,听话又乖巧懂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姥姥。”
“但他也……失踪了。”
关键的问题不是朱潮生一个人。
如果只是他,那就算野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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