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舟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一下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我,又迅速捡起那张纸看了看。
不过,他是个男的,对于这种报告单显然是没有头绪,他狐疑地看着报告单看了半天,最后,目光终于停留在了最后诊断的那几个字眼:先天性不孕不育。
这几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叶淮舟震惊不已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泪直流,他惊慌失措地问我:
“这……这就是你今天难过的原因?你去做身体检查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仍旧止不住地从眼眶里不断涌出来。
我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刹那间又沸腾了起来,说不出的难过,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淮舟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他连忙拿来纸巾递到我手里,随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想安慰我,却仿佛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汇那般,整个人显得很慌。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问我:
“你怎么会突然去做这个检查?医生怎么说,你现在是怎么个想法?”
我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尽最大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随后,我轻声说:
“霍璟川爷爷逼着我们去做的,他们家想必也知道了这个结果。我根本就怀不了孕,只怕很快,霍璟川就会跟我来提离婚——”
我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叶淮舟目光震惊地看着我:
“那就离婚啊,你不是早就想和他离婚了吗?离婚没什么可怕的,至于你说的这辈子当不了妈妈,这更不可能,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实在不行还可以做试管,还可以找代孕。总之,还有很多很多的办法,你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出息!”
叶淮舟安慰起人来,方式也是别具一格。
我原本都已经觉得人生无望了,可我不得不承认,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又觉得似乎人生还没走到绝境,一切不至于像我所想的那么糟糕。
我瞬间止住了眼泪:
“我的确是想和他离婚,但不是现在。你知道吗?这个结果一出来,黎诗就立马跑过来向我示威,如果我和霍璟川离婚,只怕转眼她就会一下上位,成为霍璟川的妻子。”
我没有隐瞒叶淮舟什么,潜意识里,我已经把他当做了我人生的一位密友。
况且,黎诗和霍璟川之间的微妙,他似乎早就有所觉察,只是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觉察到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无非就是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和霍璟川之间有结果。你冷静点,马上就到俱乐部了,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
叶淮舟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外面。
我这才意识到,就在我们刚刚聊天的过程里,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叶淮舟的俱乐部门外。
雨这时候也停了下来,叶淮舟带着我下了车,随后,我跟着他一起走进了他的俱乐部里。
他带着去了他自己专用的那个包厢里,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特地开了一瓶红酒,又嘱咐服务员让厨房做几道私房下酒菜拿过来。
“晚上陪你喝点吧,如何?”
像是洞察了我所有的心事那般,叶淮舟总是如此恰到好处地陪伴在我的身旁。
“好。”
我确实烦闷的很,于是,没等菜上桌,就自顾自先倒了一杯红酒喝了起来。
叶淮舟见我率先喝上了,于是,他也倒了一杯酒和我碰了碰杯,随后,他缓缓地说:
“我听贺瑾瑶说,你原本答应了霍璟川,打算和他备孕。棠棠,你跟我说实话,你对霍璟川,是不是还有感情?其实潜意识里,你并非是为了报复他,而是想和他走下去,所以,知道这个检查结果,你才会这么失落,对吧?”
叶淮舟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芒,像洞察人心的猎豹那般,让我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下意识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多年爱着一个人,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我承认,他对我好的时候,我还是会心动。可是,我更多是不甘心。叶淮舟,有些事情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向你去解释,但我就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黎诗,会成为霍璟川心里最重要的人,她最终会取代我,但我就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她取代,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懂不懂?”
一杯酒下肚,我鼓起勇气,把我心底隐藏最大的秘密告诉叶淮舟。
我无法向他解释我为什么会如此肯定,毕竟重生这种看似荒诞的事情,一般人只会认为小说里才可能发生。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叶淮舟居然没有半点疑惑,相反,他却像是很高兴我告诉他这些那般,他的眼睛里闪着神奇的光芒,看上去那样诚恳又友善:
“你以为我不懂,但其实棠棠,你记住,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懂你,包括你父母和闺蜜,还有霍璟川在内。”
他无比笃定的语气,让我万分诧异。
其实,就算他不这么说,我也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他的确很懂我,而且,他很了解我,即便很多事情我不说,他都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
可明明上一世,我和他的交集很浅很浅。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能够拥有一个像叶淮舟这样的知己,我还是十分感动。
“谢谢你,淮舟。其实我也知道,即便我没有发现这个病,我和霍璟川迟早也会走到离婚的那一天,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想赌一把,我就想改写命运,我想让他也想我爱他那样爱过我一场,而不是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我渴望得到的爱,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我再度灌了自己一杯酒,在叶淮舟面前,放肆地说出了自己最心底的话。
下酒菜这时候一一被端了上来,叶淮舟静静听着我的诉说,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做一个合格的听众,陪着我一杯又一杯地把酒喝进了肚里。
酒劲上头,再加上被情绪左右,我说了很多很多的心里话。
我把我重活一世后,对霍璟川所有的真实感受都说给了叶淮舟听。
我承认我一开始恨霍璟川,后来又慢慢产生依恋和不甘心,再后来逐渐被他对我的好所打动,再到如今,我已经分不清我对霍璟川,究竟是爱,是占有,是报复,还是什么……我没有办法界定。
我只知道,当今天得知这个结果,当知道我和霍璟川的婚姻即将被判定死刑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棠棠,其实,你对霍璟川,一直都没有放下。”
叶淮舟也喝多了,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结,可他的这句话,还是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我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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