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也是江舟一直想问的。
楚城看着鲁春秋,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鲁春秋的潜台词他听懂了。
贺翔有没有问题?
楚城注意到了,刚才鲁春秋问话的时候,连名带姓叫贺翔,而不是贺副局长。
这个小细节,说明鲁春秋对贺翔产生了怀疑。
可是,贺翔敢这么干,肯定有恃无恐。
一方面,贺翔认定楚城为了升迁也会娶贺筝,自家女婿不会敌对他。
另一方面,就算楚城事后找他麻烦,他只需要咬死不承认,楚城也拿他没办法。
这种事只要没有抓现形,就没有证据证明他贺翔动过楚城的手机。
还有一方面,贺翔位高权重有后台,根本没把楚城或者鲁春秋放在眼里。
贺翔的岳丈是省委老领导,虽然已经退休,但余荫尚在,要不然,贺翔也不能成为董局的接班人。
近些年,各局一把手基本没有从本局提拔的,大都是空降或外调。
但是贺翔十拿九稳地告诉他,说年底肯定能接董凌霄的位子。
一局之长大权在握,统管市级整个系统的公安干警,不管是楚城还是江舟,或者鲁春秋和其他人,在贺翔看来,全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卒子。
楚城看着鲁春秋半天没说话。
鲁春秋饭吃一半不吃了,抿嘴把饭盒盖好,喝水漱口。
江舟不知道楚城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催问,起身收拾三人饭盒,出门送垃圾,临时把门给锁了,有意给两人制造单独空间。
办公室里只剩下楚城与鲁春秋两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如同斗鸡场上蓄势待发的雄鸡,大眼瞪小眼,暗中较劲。
空气略显沉闷,鲁春秋活动了一下肩膀,继续屏息以待。
楚城顾虑重重,但不是担心他自己,主要是事关江舟的安危,他不能大意。
如果他说了实话,鲁春秋给贺翔通风报信,他和江舟都将被贺翔拉入黑名单。
楚城很清楚,公安系统军令如山,如果贺翔和鲁春秋联手打压,吃亏的肯定是他和江舟。
到时候别说查案抓“孟婆”了,他和江舟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未知数。
当然,董凌霄肯定会保他,但江舟怎么办?
他不能容忍江舟再受委屈!
“我暂时能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楚城决定打太极。
“不能。你再磨蹭开会要晚了。”
鲁春秋看了看手机,咬牙切齿,“楚城,我要是跟你藏着掖着我跟你姓,出门被车撞死,打雷把我劈死,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爬出来撕我!”
这是个狠人。
楚城点点头,“贺翔打发我下楼给贺筝送书,我没防备,手机落在茶几上。”
鲁春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事儿你跟江舟说了?”
“没有。”
楚城眼神中既有释然也有歉意。
“嗯,你这么做是对的。江舟怎么说也是个女的,承担的事情已经不少了。”
鲁春秋脸色缓和下来,“你这两天老请假去查贺翔了?”
楚城神色郑重,“嗯。贺翔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只古钟是赵思贵送的。”
“古钟?赵思贵?”鲁春秋皱眉想了想,猛地站起来,“你确定?”
“确定!”
楚城掷地有声。
鲁春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事儿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个涉及十多年前的旧案,你当时还是个孩子,你没看走眼?”
“不可能看走眼!”
楚城说,“那只钟左上边掉了一小块漆,形状、大小都吻合。还有,钟底盘有两条刀痕打了个叉子,一深一浅。”
那是他当初划上去的。
那段日子,时间对他来说是催命符,他连着那只钟一并痛恨。
“怪不得……赵思贵抓进来第二天就疯了……”
鲁春秋只觉得后颈发凉,“我当时还是侦查员,总觉得有几起案子不对劲儿,要紧的罪犯不是突然疯了,就是暴毙死了,案子最后虽然算是破了,但是幕后黑手有没有漏网的不明确,诈骗巨额资金是否全部追回不明确……”
楚城这时已经打消了对鲁春秋的怀疑。
能拿着自己祖宗十八代起誓,鲁春秋是把心扒给他看了。
“鲁队,你记得在赵思贵案子之前不久,有个网络诈骗案的首犯叫邱骏,网名‘忘川’的人吗?”
楚城问。
“记得。那个案子我也存疑。”
鲁春秋从裤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麻利地翻到其中一页。
纸页发黄,说明这小本子他带了多少年了。
“你看,我记着这案子,邱骏的死亡时间、死时状况,还有涉及巨额诈骗款下落不明,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鲁春秋说着,把本子递给楚城。
楚城拿过来一看,不由对鲁春秋肃然起敬。
这得有多强的职业责任感,才能这么细致地记录并持久地保存这些数据和资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几天,他跑得腿都细了,就是为了找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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