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她朝着卿云身边贴近了说话,声音刻意放柔,却藏有不易察觉的讥讽。
“卿云,你何苦呢?我本念及旧情,不愿将此事闹大。如今你若能真心悔过,我自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或许能保你一条生路。”
说着,她抬手欲抚上卿云的肩,那姿态就像是在施舍最后的怜悯。
卿云轻轻一笑,避开沈穗的手:“沈女公子当真是好意啊,只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事不是仅凭言语就能颠倒黑白的。”
“我说不需要用字迹来证明,是因为血诏皆是出自陛下之手,我并未矫诏!”
此言一出,沈穗美目圆睁,连流泪都忘了,她不可置信道:“不可能!那你方才为何要说矫诏——”
卿云反唇相讥:“若不用计诈你,又怎能让你的谎话不攻自破呢?”
沈穗身形一晃,脸色惨白如纸,她猛地后退几步,手指颤抖地指向卿云:“你,你怎敢……怎敢如此算计于我”
王胥也面色发白,他万万没想到卿云竟然如此大胆,敢诈称“矫诏”,如此拙劣的计谋,他竟还都信了,中了她的奸计!
司马暄冷眼看着这一幕,当即拂袖,对着王胥冷冷道:“王胥!你们兄妹二人好生大胆,竟敢欺君,可知欺君之罪当斩首!”
沈穗双腿一软,几欲跪倒:“陛下——臣女并非有意欺君”
丞相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对王胥的失望,上前一步请罪道:“陛下,是老臣有罪,家教不严,才让逆子做出此等欺君之事,实乃老臣之过。但求陛下念及老臣往昔微功,保重龙体,切勿因臣等之过,伤了圣体。”
言罢,丞相径自跪地请罪。
司马暄心底忖度:朕还要借助丞相之力制衡袁淮,因此是绝不可降罪责罚丞相的,至于王胥
权衡利弊过后,司马暄亲自上前扶起丞相:“丞相为国家鞠躬尽瘁,朕看在眼中,又怎会降罪呢?”
“陛下宽厚,老臣感激涕零,愿亲自押解这逆子入廷尉,交由廷尉审理发落,以示我王氏一族对陛下之忠诚,对国法之敬畏。”
听见丞相决绝的话,王胥眼神中满是不甘,任由失望与痛苦在胸中翻涌,张口道:“父亲——”
丞相偏头,低声呵斥他:“逆子,还不住口!”
袁淮大笑嘲讽道:“丞相这是要大义灭亲啊,真叫老夫佩服,对唯一的儿子都能如此狠心,哈哈哈哈——”
他看了场好戏,对着丞相冷嘲热讽之际,同时也不忘拱火。
“陛下,王胥犯下欺君之罪,不可不严惩!臣请陛下即刻下旨,择日问斩,让天下人皆知,皇权不可侵,国法不可违!”
袁淮面上勾起阴冷的笑,目光如刃,直逼司马暄。
面对国舅的威逼,司马暄心头一沉:王胥虽然罪犯欺君,但决不能处斩,否则不仅会伤了丞相之心,更会削弱琅琊王氏的实力,到时候,朝中就更无人能与袁淮抗衡了。
心中权衡利弊之后,司马暄将目光投向了跪地的卿云,神情有些悲切。
罢了国事为重,只能委屈她了。
不过,王胥可以不死,但也不能轻易饶过,还有沈氏女,必须有所惩处!
司马暄背手而立,下旨道:“传朕旨意,太仆王胥欺君罔上,按律当斩!但念及他护驾有功,功过相抵,朕不予严惩,罚俸三年,令其归家反省三月。”
丞相当即躬身一拜:“老臣谢陛下隆恩。”
袁淮听到圣旨后第一个不乐意,他双目圆睁,猛地跨前一步:“陛下此言差矣!”
“救驾之功自当重赏,但是欺君之罪更不可轻饶!今日若不严惩王胥,他日朝堂之上,还有谁将陛下与国法置于眼中?”
司马暄微微侧目,目光深如寒潭:“舅舅,王胥是救驾功臣,朕不能寒了朝臣之心。”
袁淮暴怒道:“陛下如此轻饶王胥,老夫不服!”
他言罢,摔袍而去,离开殿内时更是无禁军敢拦阻,如此强势霸道,全然不顾君臣尊卑,简直就是藐视皇帝。
司马暄见此双拳紧握,却未发一语。
正因为国舅势力强大,屡次欺君冒犯,朕才必须得用琅琊王氏来制衡他。
卿云将这些都看得真切,也早有预料,皇帝对王胥欺君之事必定会轻放,何况,她的目的也不是现在就要王胥的命,而是沈穗
司马暄也将视线移到沈穗身上,对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只觉得厌恶:“传旨,沈氏女欺君冒认救驾功劳,拖下去,赐白绫!”
沈穗闻言身形剧震,她不愿就此死了,将满是惊恐与乞求的双眸投向了王胥。
“表兄,表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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