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诗诗维持着一贯模样,只低头道:“怕给添麻烦。”
那是她们母女俩最不招人待见的时间段,她母亲为了不让女儿跟着一起被嫌,才忍痛把她送去法国读书的。
“以往在外头哪怕被人多翻了个白眼,你也是回家告状的。”
郁诗诗抬头看着父亲冷漠的神情,突然也懒得再多给什么情绪,只平淡道:“那是因为已经挨了不下十记了。王洛滢如果这次不特意回国,不刻意来刺激我,我大概也不会牵扯出来。”
郁柏年轻微地哼了声,显然不信这个说辞,他眼神自然挪开,落到华静恩身上。
“诗诗,不是咱们审你,是担心你落到什么圈套里去,王家不算什么,只是那篇小说译本真出自你手?”郁桃月适时开口。
不等郁诗诗答话,郁老太太也慢慢开了口:“既有证据在手,为何今日才发动?”
“总归要挑个日子。刚好是今天罢了。”
满座都是人精,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和沮丧。这时有不合时宜的铃声打破了瞬间的凝固。
“不好意思。”是郁桃月的丈夫。
看着像个好好先生的中年男人一看手机屏,便笑呵呵道:“是王副打来的。”正是王洛滢她爹。
郁柏年回了记冷笑,他这女儿是不值钱,可也轮不到这种人家来糟践。
他起身拿过妹夫的手机,漠然道:“请你女儿来讲。”又将手机拿给郁诗诗,“你主动发起的事儿,后续自己处理。”
郁诗诗没能忍住眼底的喜色,嘴角微微上扬:“谢谢爸爸。”
讲真,要是真把她和王洛滢拉去三堂会审,她还不一定能顶住。而且王洛滢狗急跳墙,保不准就把喻姝的名字说出来了。
郁诗诗又朝向姑父道谢:“麻烦姑父了。”真的是算无遗策,真的是方方面面都周全了,所以喻姝才会找她。
“以后这种事别自己拿主意。”郁柏年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
事情到这个地步,郁诗诗觉得最难的那部分已经捱过去了,剩下的残枝末节她有信心料理。
屋外的郁拾华自始至终都不曾给过屋内这出戏一个正眼。
不过王洛滢的名字还是准确无误地钻进了他的耳里……
那天他是看见过的,和喻姝从一个方向拐出来。
数年前看过的简历浮上心头。
——京华大学,法语专业硕士学位。
郁拾华脸色骤然变冷,又在脑海中将一切串联一遍。
不必多说,王洛滢肯定是和她同届的研究生同学。
真是好算计。
郁拾华嘴角泛冷,心里却起了微微涟漪。明面上一派大义凛然要和他划清界限,就差没指天为誓去公证了,到头来不还是寻上了郁家人……也不对,他心里的确从未拿郁诗诗当过自家妹妹。某种程度上,喻姝大概并不以为自己找的是与他有关的人。
中嵘信托……
也是郁诗诗近期作的妖。
郁拾华满是阴沉的心闪现一道光亮。
这桩时隔多年被揭发的译作抄袭案像是年后的第一声响,郁诗诗虽说称不上郁家的核心人物,但也不是什么边缘人物,且这次有郁柏年在后头撑着,着实在燕京学术圈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打假风’。
王洛滢咬死着不肯松口,但到底更不敢把喻姝说出来。
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喻姝会把一切都交给郁诗诗,显然是纯粹对付她,没打算往这个方向走了。
郁诗诗打来的电话简直得意洋洋:“我也不可能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条活路,反正她是没可能在燕京混了,明儿就发配欧洲。”
“你可别笑,虽说咱们这个圈儿谁都去过欧美,但有些事儿是瞒不住的,她之前在国外是优秀体面的成果,往后可都是耻辱的代名词了。”郁诗诗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去法国避风头的辛酸过往。
喻姝听得没什么滋味,对有钱人家来说,去欧洲居然算是流放……
“像这种抄袭的名头,就算是我暗地里整她,往后在法译圈都混不下去的,何况我这么卖力,就差没敲锣打鼓地宣传了。”
郁诗诗深感自己听从亲娘的建议手下留情,又关心起喻姝,“已有不少出版社联系我,王家那边也把近几年版权的收入转给了我,加在一块也不算小钱……”
她是知道喻姝和她那便宜哥打官司的,一时间摸不准她对金钱的需求如何,她从小就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自尊是和金钱一样重要的东西,不能拿钱侮辱人。
尤其是喻姝这样有点才华的人。
不料电话对面的人只静了一瞬便直接道:“我发个卡号名字给你,麻烦了。”
郁诗诗本还担心她不肯收,没想到她这般爽快,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有时不和家境相差大多的人做朋友,就是烦这些黏糊糊的事儿,连说个话都不利落。
喻姝十分上道地问起几个重头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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