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他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近几年过年都是想法子把父母接出来旅游,再贵都舍得,为的就是不回去遭罪。
他是大龄青年,虽说有事业顶在前头,但也架不住催婚的趋势一年比一年凶猛,村里还有人敢给他介绍再婚带娃的呢。
所幸他们村前年通了路,拐卖的事儿几乎看不到了。
否则他是真怕哪天回去,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讲不清楚话的媳妇儿。
“你还挺替那小伙子考量的嘛。”阎仕淮自然听明白了刘敬言语里的推辞和犹疑。
刘敬没敢点头,但也没否认。
“房贷还剩多少万来着?”他突然转了方向,友好朝他一笑。
不得不说,富贵人家的皮囊真没有次品。私生子的身份与生俱来,也因此更加保证了阎仕淮相貌上的出众,能给人做三的哪个不是婷婷袅袅,风情万种,儿多肖母,注定阎仕淮天生有张好脸。
半边脸隐在暗处,半边脸被月色沉浸,一笑一冷间,全然是撩人心弦。
刘敬被他问得心惊肉跳,不过挨过最艰难的问话,他已然恢复从容:“不到三百万,让您见笑了。”
“连三块一月的短信都没舍得开?”
凭刘敬脑子里连了多少个服务器,一时半会地竟还品不出味儿来,等他反应过来,手竟有点抖地点开了屏幕上某个应用。
房贷,结清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有钱人的钞能力,却是第一次感同身受地身临其境。
房贷手续是他辛苦跑了几家银行才落实的,足足耗时半个月,就这样他还被自愿地买了两期定投与一份糊弄智障的贵金属。
这些年他不是没银行方面的关系积累,只是公积金贷款,着实没必要求爷爷告奶奶地大张旗鼓。
不是十年前红红火火的好时候了。
数年间利率一降再降,尤其托口罩的福气,经济彻底搅成一池死水后,房子终于……降温了。
有些地段因为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仍旧坚挺无比。好在刘敬从不为难自己,只力所能及地买了个窝儿。
“我……”他结巴了一瞬,第一时间却不是担心廉洁问题,而是感叹真正上层人的不费吹灰之力。
不光是钱的事儿,还有那么些繁琐细微的流程手续。
轻飘飘地全部掠过了。
“老太太这年纪,没有判死刑的例子吧?”阎仕淮点到即止。
“她还差几岁。”刘敬被真金白眼一砸,脑子到底清醒不少,原本因下班休息的细胞群一下死灰复燃,活跃起来。
“钱没进你的账,算是不良处置了。”阎仕淮解释了句。
刘敬再松了口气,神情却更加端肃了几分,拿人手短,他平白承了这样一份大情,自然得鞍前马后把事儿给办好了。
“有主意了?”阎仕淮一看他沉思不语的模样,便知八字有了一撇。
“先礼后兵。我得布置一下。”刘敬本质上没闹懂阎仕淮的根本目的,按理说他作为阎家大房的私生子,这会儿应该铆足了劲和他哥拼个你死我活,能争一分是一分。
和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穷鬼计较什么。
由此及彼,刘敬很能想到自己。
“证在袋子里,拿去吧。”阎仕淮懒得多说什么,只给他定了个时限,飘飘然地吩咐司机走了。
刘敬一拎上那袋子,还没觉得重,等思索完可能的情况后方皱起眉头,低头去看里头猫腻。
一本产权证的本子,因着贷款放在银行那里,阎仕淮做事挺周到,倒直接给他拿回来了。
他先打开看了看,一应要素无误,多少有点苦尽甘来的畅快感。
他也是在燕京彻底安家的人上人了。
从今往后,不再是可怜巴巴的北漂一族。
他有房子了。
他的小孩能在燕京高考。
是正经的帝都百姓。
随之附赠的还有金条。他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
金价飙涨的如今,这算是最合适的礼物。现钞再妥当,却还是有冠字号码留存在银行的记录里。
真要查,还是一目了然。
房本压着金条,沉甸甸地坠在他手上,也精准无误地压在他心间。他不免继续方才的思量,开始事无巨细地盘算。
刘敬书读得不比奚燕灵光,但因着一路从基层摸爬滚打,苦心孤诣,深谙人性里的阴暗与规则。
他毕竟是有两把刷子的,过了一日便把人安排进了九章别墅合作的花木公司。
九章别墅逼格在那儿,物业安保都是严格筛选过的青壮年,唯有园林园艺这块儿,物业实在捯饬不来,外包给了花木公司。
奚燕这两日因着宁挚元的现身,过得有点心不在焉。
昨晚做的汤里,盐都没放。
骤然一见那几张气质连贯、面容木然的脸,一只手上拎的菜直接落地了。
奚燕也不懂,这些人都不用打工种田的么,闲成这样来找她晦气,她瞄了眼不远处的保安,心下稍稍有了底气。
这别墅区的安保,着实没得说。
还自带道路监控。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帮老太太传个话。”为首的青年戴着口罩,手上除草动作不停。
即便混合着机器的嘈杂吵闹,奚燕仍听清了对方的意图。
“她老人家没了孙子没法活。”
奚燕直接淡淡道:“这好歹是我生的。与她有什么干系。”老家那边的人和事,她是一点不想沾染,重新拎好袋子就想离开。
“你走了岂不是暴露了人住在哪栋?”有人适时提醒。
奚燕嘴角微抽,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那个中年女人,轮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面容上添了太多风霜痕迹。
“说得你们现在是不知道吗?”她平静道。
“燕子,你父母还是惦记你的。”中年女人踌躇再三居然搬出了自以为是的王牌。
这下奚燕连装都不愿意了,赶在情绪崩盘前,她直接招手叫来了不远处的保安。
“这三人都是乔装打扮的,一直在骚扰我。还请以后不要让他们进来了。”
她这段时间天天都在进出,保安早认得了她,当即用对讲机喊了人,作势请人出去。
直至人全部走完,她还站在原地不动。
好在这回,菜还拎在手里。
“活鱼的水要漏光了。”熟悉的少年声音从身后响起。
奚燕有点受不住心态上的‘两面夹击’,眼里酸楚难忍,硬撑着没有回头,只把菜留在原地。
“我忽然有事,你先把菜拿回去吧。”
她有些含糊地说完话,连看都不敢看地跑开了。
徒留少年盯着那条鱼咽下最后口气。
不得不讲,自小长在恶意里的孩子,长大后回馈世界的也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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