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初见季明宗,是许多年之前的事情。
她家境优渥,父母爷爷那辈都是高知,在他们那个体系内,她是最早出国喝汤吃肉的那批人。
00年,英国冬令时来袭,潮湿,冰冷。
她孤身一人待在那座城市里,像是一个罪犯被丢进了死牢,压抑,抑郁,难以喘息。
因着家境优越,身旁好友皆在国内奋斗高考,唯独她,成了遥遥领先的那人。
情绪潮湿的像是国内两广的回南天,她找不到人诉说自己的伤,只得独自隐忍舔伤口。
那日六点不到,英国的黑夜来袭,她下课回寄宿家庭的路上,闷头护住自己的背包前行。
偶然间,听见一句熟悉的中文。
夹杂着一些京港地区特有的脏话。
伴随着打斗声传来,她踌躇着,一直等着打斗声停止,才敢上前。
漆黑的巷子里,血腥味儿传来。
目光适应光线时,才看清是何景象,一个断了腿的女人和一个浑身沾染着鲜血的少年。
女人躺在地上捂着腿,奄奄一息的喘息声。
少年背靠着墙壁,拿出一块帕子擦着脸面上的血迹,见了她,如鹰似虎的眸子似是能将她凌迟。
大抵是看出她的亚洲面孔,用中文丢出一句:“不走?”
仅是瞬间,她转身逃离。
这是初见。
直至前几日,季家丑闻被爆出来时,她才知道,那人是照顾了他十几年的管家。
试图在英国冬令时的起始日,结束他的生命。
豪门之中的恩怨纠葛从就不是你死我活那么简单,死就是死,活就是活,最怕的是在死和活之间,苟且偷生的苟延残喘着。
京港初见,她不敢认。
但也壮着胆子认了。
但对方似是不记得她了。
也是。
对于她而言,是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案。
对于季明宗而言,是人生中多了一个过客而已。
季澜的这番话,让季明宗思绪陷入冷沉。
他记得杜佳,那个雨夜惊慌失措闯进巷子里目睹他解决管家的女孩子,彼时的她,看起来不大,十七?或者十八?
像是一只淋了雨的鹌鹑,湿了羽毛又没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呆愣的站在巷子口,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
数十年过去,京港再度相见,她成了梁宏安的秘书。
私企做到百亿身家,梁宏安是有本事的,但他的这位秘书,他不是很看得上。
初见,她认出了自己,眼神赤裸带着打量,似乎恨不得将当年的事情脱口而出。
可她大抵是忘了,这尘世间,没有任何拼尽全力爬上高处的人会回首去看自己的不堪。
如同为何那么多男人会抛弃糟糠之妻一样。
因为糟糠之妻知道他的所有软肋和不堪。
而此时的他们,光鲜亮丽,手握重权。
这姑娘呵。
“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生活总是充满向往,”季明宗淡淡回应季澜。
车子一路往兰庭别墅开,季澜思及徐影刚刚那通电话。
“我明晚不回来。”
“约徐影泡温泉?”他刚刚听见了,但还是问了嘴:“去哪儿泡?”
“安山吧!近,”京港五环有座山,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以温泉闻名,市区开车过去一个半小时,不远不近。
季明宗侧眸望了眼季澜,语调清浅:“这么近都不回家?”
“晚上去,懒得折腾了。”
“季董看我看这么紧?”季澜笑着贴到他身前,呢喃问:“怕我被人拐跑了吗?”
季明宗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往跟前来:“怕你被人卖了。”
“我又不傻。”
十一月的京港,迈入冬季,潮湿阴冷的天气让人浑身骨头刺冷,凛冬肆虐的季节,薄薄的雾给兰庭别墅添上一层朦胧。
兰庭别墅的园林道上,景禾正指挥人打扫院子里的残枝败叶。
季明宗端着一杯热美式站在一楼落地窗前,256蹲在他身侧舔着毛,张应站在一旁同他汇报工作,季澜迈步下楼,听得如此一句话:“那位贾总,这几日在托关系想到您跟前来赔礼道歉。”
“谁找的人?”季明宗浅酌咖啡,漫不经心问。
“赵总那边的裙带关系。”
季明宗抿唇不言,另一只手抬起来,托住杯底缓缓的转着,神色冷沉,泛着让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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