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萧,吹过云梢。
那一席优雅的倩影,伫立在空地中央。
赤色斗篷随风飘扬,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她将鎏金利剑横在胸前,对着天空闭眼。
“刷!”
剑锋一闪而过,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空气随之跳动,夜风随之凝重。
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只见那剑光在夜色中不断闪烁,宛如一道道流星划破长空。
秦婉芸的剑舞,时而轻盈如燕,时而刚猛如雷。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
剑光舞了一轮又一轮。
利刃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不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她的舞,是如此的完美无瑕。
在那舞姿里,仿佛奏响了一首辽远的悲歌,在歌颂着一个个前赴后继的英魂……
秦婉芸将心寄苍天。
对神明的感恩之情,她无以言表,谨以这一曲大宁秋歌,献上。
长秋的风,乱葬的岗。
埋骨的英魂还故乡……
她的身影就像风,像云,像秋日的落叶,像朝阳下起舞的蝶。
将士们看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有些人哭了,哭得哽咽,哭得悲痛欲绝。
他们都坠入了那首歌里,落进了那支舞里。
大宁国,守卫华夏数百年。
每一个拿起长枪,远离故乡的人,都走进了那场秋风,在奏响着悲歌的故事里燃烧自己。
在秦婉芸停下之后,场面依旧处在静默之中。
只是偶尔有低低的抽泣,在人群中响起。
这一场剑舞,舞动了每个人的心。
良久。
军营口的方向,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有人被声音吸引,扭头看过去。
“是温老将军!”
“温老将军回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只见老将温淮带着一众将士,浑身浴血,拖着疲倦的脚步,一瘸一拐跑来。
“统帅!”
袁为立马上前迎接。
他惊讶不已,自从温淮把南营交给他代管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
没想到这时候才回来。
温淮拒绝了他的搀扶,跌跌撞撞跑到秦婉芸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陛下……”
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脸上却老泪纵横,“臣把李横将军……接回来了!”
他的手里,拿着李横的佩剑。
怀里,抱着一个麻布包裹,里面装着李横的遗首。
秦婉芸神色一怔,双眼瞪大。
周围的一众将领,更是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李横,率领三千将士进攻沙泉,无一生还。
方遂浑身颤抖着,连滚带爬跑到温淮身前。
“他,他……”
他看着温淮手里的麻布包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时间,两大统帅跪在一起。
方遂颤颤巍巍地接过包裹,下一刻,这个征战多年,在鬼门关前走了无数遭都不眨眼的男人。
当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他哭喊着回家了。
记忆中,李横的声音,仿佛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方大哥,你说打完这一仗,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我不怕打仗,也想保家卫国,只是有点放心不下我娘……她眼睛不太好,走山路的时候,容易摔跤。”
“谢谢你方大哥,要不是你,刚才那一战我肯定被砍死了!”
“等干旱过去,仗打完了,我就回老家,在塘边盖间房子,在塘里养上鱼,你们有空就来找我,我请你们吃鱼!”
“哥,我去找水了。”
“这是最后半块饼,你拿着,省得我回来不成,浪费掉……”
“啊!啊!啊……”
方遂仰着头,望着天,从喉咙深处发出一次又一次干哑的嘶吼,他用尽全身力气,只为让自己吼得更大声。
眼泪刷刷直流。
是他无能啊!
李横比他小五岁,一直把他当大哥。
可自己却保护不好他。
甚至偷偷去往沙泉,看着他的头颅被挂在高高的竹墙上,却没有能力去把他救回来!
他的梦想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老家的塘还在,只是塘边不会再有房子,塘里也不会再有鱼。
悲伤爬上了在场每个人的脸颊。
但很快,那悲伤就转变成了愤怒。
他们要报仇。
不仅为李横,也为战死的千千万万同袍,为流离失所的千千万万难民报仇。
如今大宁不仅有神助,而且所有人空前齐心,万崇国和北漠,一个也跑不掉!
秦婉芸下令,以国之礼仪厚葬李横。
并追封其为平北侯,家中亲族世代享受朝廷供养。
温淮和方遂替李横拜谢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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