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的深,府外传来阵阵的打更声,橙黄的烛火依旧通明,方阡陌坐在床榻旁,拿着帕子时不时地为秦无垢擦拭脸庞。
冬青在一旁,数次想要接过方阡陌的手,让她去歇息,但方阡陌坚持拒绝。
说她心机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方阡陌就想着秦无垢随时醒来,就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或许他就会生出那么一些感动,对自己放下戒备,然后她在顺手推舟解释一番,接着再把外边的风雨遮掩过去。
但秦无垢会相信她吗?
方阡陌不知道。
秦无垢的性子看起来纨绔,平日里总是挂着一副不羁的神情,看第一眼时,就觉得为人不是个老实分子。
如今他紧闭双眼昏迷中,方阡陌这时才得了空认真看向床上的人,
眉若锋刀,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尽管肤色苍白,但依然遮挡不住秦无垢的矜贵端肃。
许是夜深人静,人的思绪容易发散,方阡陌难免胡思乱想了起来,若是对方这么一觉不醒了,或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那她算不算是给上官家族报了大仇,圆了原身的遗憾……
然后在秦无垢死后,她再悄然逃走,逃到一个偏僻得山野生活,是不是就会过得更加无拘无束。
当然,方阡陌也只是想想罢了,秦无垢死了,且不说她逃不逃得出去,光是皇后那边,她就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搪塞过去。
漫漫长夜,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方阡陌苦苦守了一夜,第二日,秦无垢还是没有醒来。
这时,宫里头派人过来了,皇帝和皇后分别送了不少珍贵药材补品,听李太医说,皇后已经从宫里出来,正在来世子府的路上。
方阡陌心想,终是躲不过了。
不过也对李太医的告知十分感激,艰难地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茶桌前坐下,饮下冬青到的茶,头疼道:“世子怎么还没醒?”
李太医见方阡陌眼底青黑,头发也是有些凌乱,生怕担心过度,身子也垮下了,连忙道:“世子昨夜连夜赶回府中,颠簸一路,估计需要歇时间休养,世子妃一夜守夜辛苦,还是歇息为好。”
方阡陌也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不支,两眼不用摸,浮肿的感觉就能察觉到,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还是尽职尽责地道:“无碍。”
正当李太医还想劝说时,秦无垢这边有了动静。
冬青率先出声:“世子妃,世子终于醒了!”
方阡陌听见,赶紧起身凑过去。
刚醒来的秦无垢,眉头紧锁,一双清澈的眸子竟是露出几分茫然,尤其是对上自己时,眼中的疑惑更加深。
方阡陌怯怯地收回视线,心中纳闷不已。
秦无垢的态度很反常,方阡陌眼底闪过一切疑惑,但很快切换成担忧,关切地道:“殿下,你总算是醒了?肚子饿了吗?可有什么想吃的?身体还有哪里不适的?李太医呢?李太医,你赶紧过来给世子看看……”
方阡陌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抛出,听得秦无垢头昏脑胀,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问什么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秦无垢没有回答方阡陌的问题,而是问道。
干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质问和疑惑。
方阡陌心下一虚,顶着秦无垢眼中的压迫感,咽了咽口水,说:“殿下你昏迷了一整夜,妾身放心不下,所以才一直守着你。”
意思就是你的世子妃不辞辛苦地在你昏睡的期间照顾了你一整夜。
方阡陌心想自己说得够明白了,秦无垢总不会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动容吧。
但偷偷看了对方的仍旧琢磨不定的神色,方阡陌有些琢磨不定了。
李太医见状,忙不迭前来补充道:“世子有所不知,世子妃在得知世子受伤后,第一时间前来照顾世子,一整晚没睡,此时世子醒来,看来世子妃心也能安下了。”
李太医,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方阡陌在心里默默感激着李太医。
只见秦无垢微微抬头,漠然审视着方阡陌,眉锋微动,低沉道:“你是何人?”
方阡陌听得一头雾水,见秦无垢严肃认真的模样,惊讶道:“世子殿下,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秦无垢冷酷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在我府内?”
方阡陌听得懵了,脑海里浮现了一串文字,不会吧不会,他不会真的这么狗血,失忆了吧!
李太医最是迷惑,为世子处理伤口时,他并未见到世子头上有任何损伤,但也怕自己未能疏忽大意,连忙道:“众人暂且退下,我为世子检查检查诊脉。”
秦无垢一言不发,神情严肃,与平日的嬉笑模样不同,看起来颇为成熟。
众人听令,一一退下。
方阡陌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万一秦无垢是假装的坑自己,皇后一来,离死到临头也不远了。
秦无垢横眉扫了方阡陌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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