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将湿漉漉的中衣褪去,肌肤好似柔软的细缎,光滑又柔腻,正中那物强硬又粗硕。
他的身躯算不得强壮,也算不得孱弱,浑身肌肉匀实,修长挺拔,似濯濯春柳,似清幽修竹。
这人,方才还病恹恹的。
见他褪袍,陆温双眸不由瞪大,面上浮起滚烫红晕,立即转身背对着他:
“你……!”
她虽和他有过两夜的夫妻情谊,但远不至于叫他如此赤裸相待。
他怎敢如此,如此淫靡显于她面前?
他走出浴桶,瞧见她羞愤交加,青红相接的雪颜,不由得心神摇荡,又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唇角一勾:“又不是第一次瞧了。”
陆温当即怒了,恨恨道:“谢大人,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怎么她印象中,这人总是清清冷冷,不苟言笑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叫他转变如此之大,从一个雅正清冷的文人,变成了个厚颜无耻的小人?
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浮起一个明魄勾人的笑容:
“云栖喜欢正人君子,还是喜欢无耻小人?”
陆温一时无语,默然良久,又问:“谢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已经披上了一件玄色衣袍,正在系腰间束带,口中答着:“寅时。”
陆温又问:“是暮春,还是凛冬?”
谢行湛缓缓走近她,悠悠道:“忘了告诉你,你追查迦蓝祭塔时,受人追杀,不敌,伤势颇重,昏睡了半年,如今刚醒。”
陆温大为错愕:“也就是说,我这一伤,睡了半年?”
他轻轻一叹:“我做了半年的望妻石。”
陆温自动略过‘望妻石’三字,急急又问:“那陆家呢?”
谢行湛道:“陛下已昭告天下,为陆家平冤。”
裕丰二十二年,暮春三月,天子雷霆万钧之态,言之震北王戚无涯构陷储君,违逆君上,当以谋逆大罪论处。
当即令锦衣、羽林二卫,扣押震北王,于次日西华门,凌迟处死,活剐千刀。
然,因震北王受凌迟一事,尤为突然。
他戍守北郡四十载,威名赫赫,南凉百姓,无不尊崇。
消息一径放出,西屏郡百姓,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高低贵贱,自发浑身缟素,为震北王守孝。
出殡那时,更是十里长街,百姓前来送葬,绵延百里,口中嚎啕:戚、陆有冤。
一时间,三省六部,乃至内阁,皆与都察院同上奏折,为陆家喊冤。
凛冬已逝,春日化雪。
民心如此,皇帝一心要以陆家通敌,了结天爻谷一案,终究成了泡影。
五月初,虽天爻谷一案,案情始末,终究未公诸于众,只以大理寺少卿杨玄泠,斩首市众为案情了结。
而后,又将詹事府上下,或清洗,或革职,将数千人等,齐齐收押入监。
而后,陛下昭告天下,陆家一案,皆为小人作祟。
进封西北大将军陆祁,为忠国公,封怀远大将军陆衍,为归远侯,封陆氏独女陆温,为昭和郡主。
陆温闻言,又是一惊:“我睡了半年,然后就平反了?”
谢行湛温柔的凝视着她:“这案子,是我替你翻的,中间颇费功夫,耗时两年余。”
陆温心中不觉畅快,反而狠狠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又说不出来什么不对。
于是她凝定心神,又问:“那我嫁给吴若海了吗?”
他答:“没有。”
“案子什么时候平反的?”
“五月初三。”
“现在什么时辰?”
“五月初七。”
陆温倒吸一口凉气,缓了缓心绪,捡了重点问他:
“也就是说,陆家刚平反,我的伤,就好了?”
他轻描淡写道:“陆家冤案已平,你的伤也恢复了,不好吗?”
陆温愕然失笑:“好什么?做了半年无知无觉的傀儡,你觉得很好?”
谢行湛凝视她半晌,突然俯身,眉眼深邃:
“迦蓝祭塔一案,考校已过,你已经是夜宴司的鼹人了,你入了司,先前的身份便不能再用,我替你另取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他笑了笑,郑重道:“栖云。”
陆温默然半晌,捋了捋脑中繁杂纷乱的思绪,而后开门见山的问:
“你的意思是,去年凛冬,我受了伤,昏睡了半年,而这半年,你翻了陆家的冤案,替我脱了罪籍,甚至,连圣旨也替我抗了,未曾嫁那阉人?”
“哦。”他轻描淡写道:“那阉人在你出阁前突发恶疾死了,所以旨意作废了。”
陆温点点头:“一切都很合理,只是……”
谢行湛静静注视着她:“只是什么?”
她微微一笑:“我若昏睡了半年,我鞋底的泥渍,怎么来的?”
她幽幽提起鞋架那双粉蓝素净的绣鞋,鞋底前后两端,都沾满了污泥,像是阴雨天气,她淌过泥泞污浊的水坑时留下的痕迹。
她既醒来时,是与他同榻而眠,姿势颇为缠绵。
而那两名侍女也不敢近了他的身,遑论将绣鞋摆在他的寝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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