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主人,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活下去。
而所有的仆人,他们的目的,则是在这场混乱里,寻找机会,尽可能的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主人屠杀,已换取钱财。
那吴家公子名唤吴邕,虽也习了些骑射技艺,可终究是迂腐守旧,鄙薄武人,以致武艺稀疏,身手平平。
若论防身便罢,可要在这场屠杀之中,护着自己的爱妻平安,委实难了些。
见那陈氏,以钱财收买了那仆人,他环视周遭,也想为自己寻一合适的侍卫。
那孙贵因投陈氏遭拒,又早已与主人生了隔阂,便凑往那吴羡那处,格外殷勤:
“福满楼的规矩,只允携一仆,公子既携爱妻入楼,想来也是要人保护的,不如你我携手……”
那孙贵话语未尽,却是正正合了吴邕的意,他拱了拱手,难掩激动之色:
“只要你保得我与妩儿平安出去,我家中宝库,任由你挑。”
那孙贵得了允肯,眉飞色舞,连声应了:“公子放心,小人一定竭力保公子无虞。”
吴邕远远望了一眼那青铜面具的男人,又斟酌着问:
“只是不知,你先前的主人是谁?”
这人终究不是个忠心的,若这殿中还有人出的价格比他高,岂非不能转头,又要了他二人的命?
那孙贵答:“小人无主,原先是苏凌郡军户子弟,天爻谷之祸后,举家迁来了云洲,开了家武馆,入这福满楼,是应的云洲知县方大人的邀。”
那云洲知县,正是方才那马首面具男子,方知,既是无主之人,只是收取钱财办事。
只要无人撼动他的利益,他必当会竭尽全力的保全自己。
那吴邕思忖毕,也略略放心了些,道:
“我乃汝阳吴氏,吴邕,时任汝阳知事。”
“原来是吴大人,失敬失敬,只是,大人既是贵人……”那孙贵眯了眯眼,眸中掠过一丝审视的精光,“那价钱,也也要……”
若他出的价格,远远低于自己的项上人头,那便不值当了。
吴邕立即明了,哑然失笑:“我汝阳城西盐商吴氏大房嫡子,你难道没听说过?”
自古盐商之家,都是与西屏郡通了路子的,各州各郡,贩官盐者,可都是个美差,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其中利害,又怎是一个小小陈氏可比拟的。
孙贵双眼发亮,立即从善如流的将茶室收拾了出来,供人上座,很是殷勤。
二楼时有冷光一闪而过,似有幽意诡谲深入骨髓,诸人都知,那是数百伏兵在后,严阵以待。
虽一时风平浪静,可终究,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有人冷汗沉沉,湿透衣衫,提起刀,已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陆温率先站上莲花台,声如碎玉泠泠,明朗而清冽:
“诸位,福满楼的规矩是三日后,便可平安离去,大家只要按兵不动,不要挑起任何是非,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家。”
东宫虽设虎狼之地,可只为谋取暴利,况且太子身在乾陵山,权势旁落,朝中各臣,人心攒动。
若于淮溪,同日失数十朝臣,数十重商,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杨玄泠虽行疯魔之举,可他种种决策,不过是试探、震慑罢了。
诸人虽心中愤懑不已,到底也都被这句话,安抚了下来。
陆温淡淡又道:“在此,无论高低贵贱,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应当取下面具,坦诚而待,通力合作。”
其中一名男子紧了紧自己的白玉面具,不满道:“凭什么要取下面具?”
陆温道:“这位大人,你有把握,这三日内,自己不会被人所杀么?”
不知身份,不知相貌,又无人相熟,若是这几日,莫名死了,只怕连为他修坟立冢,都只得述一句无名氏也。
那人一听,面色几经变化,终究是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其余人,也都不再以面具示人。
陆温环视一遭莲花台下,那二十余主,竟有一个,是她认得的。
他着了一袭广袖青衫,行至清雅,竟是送别淮安郡主出城当日,流连酒肆的世家贵子,宋子言。
他到底是皇家血脉,虽是旁系,却也不敢现于此地,即便现于此地,也不该被杨玄泠拿来肆意残杀。
陆温秀美微蹙,深深打量了一眼那宋子言。
又有人冷笑:“我们都以真面目示了人,怎么偏生你不取?”
山中冷雾霭霭,灯影绰绰。
她缓缓取下狐面,静立莲台一侧,只见她肤白似玉,唇如丹朱,如瀑青丝,只以一枚缥青发带,高高挽起。
一袭淡藤萝紫绫纱长裙,配以盈盈蓝采和斜领短袍,将之衬得美艳逼人,优胜桃林仙姝。
众人皆是怔了一怔。
宋子言一怔,恍然一瞬,当即反应过来,屈膝作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拜见淮安郡主。”
宋子言倒是个聪慧至极的,她未封郡主前,与三殿下与谢御史的风流韵事,街头巷尾早已传了个遍。
初见她时,她既是以谢御史之妻身份行走,定是陛下授意,将她与淮安郡主暗行交换,替她边赴北弥和亲。
如今,世人皆知昭和郡主入了杨府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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