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闻声,嘲笑道:“杨大人才是好大的派头,一个郡主,一个郡王,都被你扣在了此地,玩这劳什子游戏。”
吴邕犹如天雷轰顶,立即双膝一软,伏跪在地,脑中轰隆隆作响,像是一记闪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且听二人虽是针锋相对,可也算得上熟络,若是个假郡主,何至于福满楼的主人,亲自下了楼来请?
可为什么,为什么短短两年,一个骄奢跋扈郡主,容貌、脾性、竟能变化如此之大?
短短几句话,不仅将那吴邕的狂悖之语倏然截断,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了吴邕,还抽了在场所有的人。
荣英殿中,无人不是冷汗沉沉,扑通数声,跪了满地。
只有那宋子言见杨玄泠亲至,抱拳略作一礼:“杨大人。”
杨玄泠抱拳,回了一礼:“哦,是小王爷啊。”
陆温眉头微蹙:“杨子舒,你为何就揪着我不放?祸害一下其他人不行吗?”
杨玄泠大笑:“怎么,你杀了我灵泉宫百余人,杀了无尘,我就吓唬吓唬你,还不成么?”
陆温默然半晌,眉头拧得高高的:“无尘什么时候,成我杀的了?”
杨玄泠神情立时冷了下来,眸中似有锋锐之光:
“若不是你,她本有机会拿到半月蝇的解药,有机会活下去。”
“哦。”陆温恍然大悟,旋即失笑,“原来,你是为这事记恨我啊。”
杨玄泠重重一拂袖袍,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我巴不得把你扔在这儿跟人自相残杀,只是你死了,对我没什么好处,就只能先将你捞上来。”
陆温冷嗤一声,跟上那人的步伐。
“对了。”杨玄泠回过头,瞧了瞧吴邕,眸中似有暗色,“吴邕不敬皇家,不尊郡主,投了万蛇窟吧。”
吴邕满头大汗,连忙叩首不止:“臣知罪,还请杨大人开恩,郡主开恩。”
卫士正一左一右将吴邕架了起来,那妩霜疾行两步,扑跪至陆温身前,死死攥住她的衣裙,哀哀哭求:
“郡主大人,奴婢求您,不要杀了他,求求您,不要……”
陆温顿住步子,转身,慢慢蹲在地上,与妩霜直直凝视,温柔托起她削瘦的下颌,温声道:
“此人太蠢,会拖累你,你还要与他在一处?”
即便妩霜面色苍白如纸,仍旧点头如捣蒜:“求求郡主,郡主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
陆温站起身子,轻挥衣袖:“放了他。”
鬼面卫士望向杨玄泠,见他也摆了摆手,放开了那吴邕。
陆温提裙步入上了台阶,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杨玄泠,忽就来了气,不耐烦道:
“你究竟找我作甚?”
杨玄泠道:“睡觉。”
陆温一愣,立即警惕起来:“杨子舒,你是疯了吗?”
杨玄泠转过头来,浮出个十分柔和的笑意:“郡主可知,现下已是酉时三刻了。”
“所以呢?”
“郡主,不眠不休,已有两日了。”
陆温挑了挑眉,没说话。
杨玄泠继续道:“所以,现下,我叫你回房间,是为了叫你好好睡上一觉。”
陆温挑了挑眉:“你有这么好心?”
杨玄泠摇了摇头,眸光幽邃:“郡主对我的误解,太深了。”
待灵泉宫数名卫士尽数又隐入阴影,那陈氏老妇这才微阖双眸,大口喘息,胸口起伏不定。
经此变故,众人面面相觑,都觉背后激生一出冷汗,狠狠剜了那吴邕一眼。
若非此人护妻心切,他们怎会因他三言两语,就质疑起天潢贵胄来了,偏生,那福满楼的东家,再下荣英殿,诸多种种,是告诉所有人。
这是一场,只针对平民的游戏。
他们敢怒不敢言,只有乔南舟,又辟了另一间茶室,再次与几名同行江湖客,商讨起对策。
主人,现在是一个也杀不得了。
他们现下,只能将目标放到画师身上,既要捉画师,大肆搜捕,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于是,乔南舟提议。
先着人将荣英殿先行搜寻一番,再画上一副地形图,将画师隐藏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再逐个击破。
乔南舟所组建的这个队伍,约莫十五六人,几乎都是受主人家聘请而来的江湖匪客。
还有两三个,是主人家中护院,身手堪堪过要比主人强些。
例如那薛晁的仆人何青,家中早些年是以捕猎为生,身手还算矫健。
只是跟了薛晁三年余,自己的主子,倒是赚得盆满钵满,自己这个看家护院的掌事,却仍旧一贫如洗。
听那福满楼的东家说,一个人头,便可得十万,早已心动不已,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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