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温只是怔了怔。
人人都用阿兄来威胁她。
哪怕他,也是如此。
她目色幽离,眺望窗外的风雪,想起苏凌郡的酒馆,他亦要拿阿兄的命,威胁她,去换秦无疏的性命。
简直太可笑了。
他们是两个对立面啊。
她垂下眸子,极轻极淡的笑了笑:“嗯,不会逃的。”
不逃,便不逃吧。
要是不来临松,就好了。
要是没有那么多的幻想,就好了。
她回过头,柔软的捧着他的掌心,贴心的为他包扎,为他止血,淡淡的笑着,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有求必应,柔和到了极致。
他凝视着她,皱了皱眉。
她不该这样的。
她应该挣扎,应该狠辣,应该会恶狠狠的刺他几刀,再软了心肠,泪眼汪汪的拉他起来。
他本就准备好了,以自毁之伤,消解她的怒火。
可她现在只是淡淡的笑着,神情温柔,态度体贴,带着谄媚,带着讨好。
他是风月场的主人,是百花卫的主人。
又怎会不知道,这是揽月阁的妓子,招揽恩客,留住恩客,讨好恩客的手段。
伏低做小,温柔小意。
他堪破了她的伪装,因而并未沉溺于她的温柔,一双血目湿润凌厉,极不甘心的问她:
“云儿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
她挑了挑眉,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
她又没有苛求他什么。
她本就是他饲养的金丝雀,他要她如何,她就如何,不就好了么?
怎么他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好难伺候的客人啊。
血色流淌脸颊,毒素攻心,他狠狠呛出一口鲜血:“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给你,好不好?”
陆温叹了叹,知道此刻毒素在他体内迅速蔓延,已经逐渐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浸染了他的五感。
他的躯体,已经被毒素彻底击毁,再也受不起她任何尖锐,刻薄的语言了。
她忖了忖,当真说了一句:“我要你复活我阿娘。”
他的每一寸血液,都在灼烧,每一处骨缝、每一块肌理,每一处经脉,都在被撕裂,被绞碎。
偏偏,她还有闲心与他玩笑。
他愣了愣,脑子彻底呆住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想确认一遍:
“什么?”
她微微一笑,眸光十分坦然:
“听闻药王谷可以医死人肉白骨啊,你是百里幽时的弟子,没理由不会啊。”
好……好丢人,他从未习过任何疗愈之术,从未看过医理一道的任意书籍。
所有治愈伤口的法子,所有治愈毒理的法子,都是他为了叫自己少受些病痛折磨,天然研磨出来的。
谢行湛蜷了蜷手指,十分难为情的把脸别了过去:
“换……换一个。”
“复活我阿爹。”
“再……再换一个。”
“还要换啊。”陆温托腮,认真的想了想,“那就,复活……”
“……人死不能复生……”谢行湛那双湿润润,却又亮晶晶的血眸里,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连忙打断了她。
他是医者……不是神仙。
若他是神仙……反倒没那么糟糕了。
“没意思。”陆温撇了撇嘴,又道,“放弃燕王之位吧,我们找个无人打扰的深山,一起隐居。”
谢行湛微微一僵,愣在原地许久,眼睫十分轻微的颤了一颤:
“现在……还不行,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
陆温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淡淡道:“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算喽。”
她怎么会苛求一个北弥人,为了一个小小的她,为了沧海中的一粟,放弃自己统一南北的大业呢。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自己的道。
就像她,从未忘记从泥泞里挣扎出来,从未忘记,将弯曲的腰再次挺直。
从未忘记,要将陆家的公道,全部讨回来。
儿女私情,抵不过公理道义,更抵不过一统大业。
他喉间涩涩,自觉理亏,固执的说:
“很快……很快就好了,只差最后一步,红莲地狱时,本就该结束的,是我一时不慎,走了步错棋……”
一子错,步步错,为了那步错棋,又走了弯路,以致南凉再次得以机会喘息。
是他一时之仁了。
陆温长叹一声:“世间征战无休,杀伐不止,或许,南北大一统,才是结束战争的关键。”
罢了,红莲地狱之后,迦蓝祭塔死谏,裕丰帝剑斩三百朝臣,屠戮八百百姓,她就该真正认清这个混乱的世道了。
她蹙了蹙眉,看外间天光初亮,雾气朦胧,走到妆台前,为自己篦发。
“我想玉致了,我想她进府来陪我。”
谢行湛顿了顿,十分晦涩的说了一句:“不行。”
陆温这次真的惊了,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是放玉致姐姐进府,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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