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合成的！”
“纪书记，你不会打算拿这几张破照片，就治我的罪吧？”
陆涛扫了几眼后，随手便将照片扔到了桌子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
虽然这里面的一些招式，他和杨芸的确尝试过。
不过，不管是背景，还是身体特征，都不是实地拍摄，而是带着明显的ps换头痕迹。
“陆副主任，别只看照片，再看看材料。”
纪昌明看着陆涛漠然笑了笑，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后，丢在了桌子上，在烟雾缭绕中，玩味看着陆涛。
陆涛随手抽出了文件袋里的材料，随便扫了两眼后，脸色便猛地一沉。
这份材料，除了配合照片，声称他在开发区大搞男女关系，将开发区弄成夫妻店之外，更是将他做得出格的事都罗列了出来。
譬如他当初一脚将王东踹翻在地，材料里说虽然王东被查明是犯罪分子，可是，也可见陆涛作风之粗暴。
譬如他帮杨芸疏散农民工时向农民工做出许诺后，声称如果问题不解决就去管委会大楼找他，材料里生生改成了他在公然助涨违法犯罪人员的气焰。
譬如他调动洛川市武警支队的事情，材料里说成了他为了拉帮结伙，树立个人威望，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譬如他前往西江中学替换人质的举动，材料里也给他扣上了大搞个人英雄主义，置学生安危与不顾的大帽子。
这一条条罪状读下来，陆涛都沉默了下来，沉默良久后，将材料往桌子上一丢，抓起纪昌明扔在桌子上的烟，拿出一根便塞进嘴里，啪嗒点上，吞云吐雾起来。
他知道，这次是碰到高手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就能以颠倒黑白的春秋笔法炮制出这么一份杀器，绝对是个了不得的笔杆子。
想来，应该是出自王春雨身边那位大秘——宋向东的手笔。
只是，这些事情是谁向宋向东提供的？
沈宏伟吗？
有些事情，沈宏伟知道的没这么细！
沈系官员？
那些人应该也不敢这么往死里得罪他！
可如果不是这些人，那会是谁？开发区什么人想要这么置他于死地呢？
陡然间，陆涛脑海中倏然浮起一张面庞，旋即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应该是他吧……
纪昌明看着陆涛不客气的样子，鼻子里闷哼一声，但还是按捺下了心里的不爽，弹了弹指尖的烟灰，玩味的看着陆涛，拖长语调道：“陆涛同志，现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是够厉害的，哪怕是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百口莫辩。”陆涛轻笑一声，难道。
“算你还是个明白人。”纪昌明听到这话，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其实他们已经手下留情，没有把你往死里整，留了回寰的余地。你说，这些照片如果不是给我，而是发到网上……呵呵……”
纪昌明没有再说下去，但陆涛完全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照片发到网络上，那么，就算这些照片是合成的，可是，他必定也会来到风口浪尖。
等到那时，就算他真扳倒了王春雨，未来的仕途之路也将黯然无光。
因为，这些丑闻将终身与他相伴，有时候，莫须有的罪名比真正的犯错更可怕，绝对是打击对手的制胜法宝！
“陆副主任，我比你大一些，勉强也能算作你的长辈，而且，我也有过意气风发、好勇斗狠的时候，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我接下来的这些话，你不要当成是纪委书记说的话，而是当成长辈对你的劝告，姑且听一听。”
“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事情，该放下就得放下，有时候妥协未必就是坏事……”
“这世界上，很多比我们更有权势百倍的大人物，在很多时候，也要选择妥协，很多事情的发展，也都是妥协之后的结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再好好想一想……”
而在这时，纪昌明盯着陆涛看了看，语调忽然放缓，多了些语重心长。
这一刻，他并非是单纯在劝改变主意，而是在向陆涛说一些心里话。
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如陆涛般做一柄倚天剑，斩尽这天下的不平事。
但多年的打磨，多年的世态炎凉，让他的锋芒渐渐敛去，渐渐变得圆滑。
他欣赏陆涛这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但也不希望这样真正有理想有抱负有原则有党性的年轻人，真的就此止步。
陆涛从纪昌明诚恳的目光中，读懂了他此刻这些话的确不是当说客，而是真的是出自于对他的爱护。
官场上，人情很淡，但有时候，人情也很浓。
“纪书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还年轻，还能意气风发，还能好勇斗狠。”
“如果我年轻的时候不这么做，那么，我怕我老了会后悔，会无法原谅自己现在做出的决定。”
陆涛沉默少许后，看着纪昌明微笑着平静道。
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越是知道，他就越是不能就此放弃。
妥协二字很简单，但为人处世，你只要妥协一次，那就必定还会妥协第二次。
陆涛知道他必定也会有妥协的一天，但他不希望自己现在就妥协，现在就变成河滩里一块圆滑的鹅卵石！
“你啊……”纪昌明听到这话，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祈求的看着陆涛，道：“真的想好了，要斗到底？再往下，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陆涛洒脱一笑，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再不发一言。
纪昌明盯着陆涛，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下去，无力的摇了摇头。
话说到这份上，要是再劝陆涛，他这个纪委书记都得抽自己大嘴巴子了。
“你好好想想吧。”
纪昌明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将烟推到陆涛面前，然后走出了房门。
郑开泽已经等在门口，地上满地烟头，看到纪昌明后，便沉声询问道：“这小子松口了没？”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纪昌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满是唏嘘胡茬的老脸，苦涩道：“我这老脸生痛啊！”
“这小王八蛋，真够倔的！”郑开泽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熄，骂了声后，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浮起一抹笑容，然后竖起大拇指，道：“不过，这小王八蛋也给咱们上了一堂党课啊！”
纪昌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满脸的唏嘘感慨。
王春雨有没有问题，他们心里很清楚。
但职权比陆涛更高的他们却没有勇气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偏偏，陆涛这个小小的正科，却是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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