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兰至年的仪仗大张旗鼓从陈国京城外进来,前前后后绵延了二三里,光他的马车都富丽堂皇得令陈国百姓惊诧。
陈国皇帝听了通传,心里越加怀疑兰至年来的目的。
若只在陈国待几天,有必要带这么多随行侍卫和官员吗?
行至皇宫外,马车前面的两列侍卫停下,马车内良久没有动静,陈国的官员不由得面面相觑,试探着对兰至年马车外随行的人员道:
“请陛下移步,宫内不允许马车进入。”
兰至年靠在软枕上,没什么正形地半躺在马车里,一条腿曲起,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丝毫不应声。
他的随从冷冰冰地回应:“我们陛下身体不适,无法离开马车,还望见谅。”
陈国官员有些为难,皇宫内不许策马,更不许乘坐马车,这是他们陈国的宫规,怎能为燕国皇帝破例,这样一来皇室尊严往哪放?
难不成兰至年是觉得他们在给他立下马威?
虽然他们的确有这样的念头,但规矩也是确实存在的啊。
“陛下见谅,过了这道门只需走上一段便有肩舆候着。”
兰至年把书随手一扔,语气散漫:“那便让马车行至那处。”
想让他退让,除了苍苍,他还真不知道妥协两字怎么写。
他的随从也冷着脸道:“我们陛下远道而来,贵国竟只安排一些官员来迎,如此待客之道,真让人大开眼界。”
“这”
陈国官员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起来,莫非是两国的仪制差距如此之大,他们迎接他国国君,向来是高官在此迎接,皇室宗亲在承天殿外等候,这安排并无不妥之处啊?
当年两国立下和约是在燕国,这些年从未有国君前往对方国家做客的先例,或许真是有误会。
丞相略作思考,先解释了一句,但兰至年不买账。
无法,他只得派人进去请皇上示下,总是这样僵持着兰至年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可受不住。
皇上听了禀报心情越加阴晴不定,他总觉得兰至年这是在找事。
他也觉得有些头疼,安排严启昭代表皇室去迎接,兰至年这才肯继续往前走,不过依旧要乘坐马车。
严启昭冷眼看着,仿佛要透过马车车厢看到里面的人。
这就是苍苍选定的人?
他该不会是觉得陈国做出了让步他就胜过了什么吧。
心胸如此狭隘,如此争强好胜,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处的东西,苍苍真与他才一起还不得受尽委屈?
兰至年感觉到了那道恶意的目光,却不以为意。
陈国迟早也在他征战讨伐的计划里,他无心与陈国保持和谐关系,若不是为了迎接苍苍,他才不会亲自来这一趟。
马车过了一道宫门,兰至年总算走下马车,打量了一眼肩舆,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坐了上去。
严启昭看到他穿着一身红衣,身上披着鹤氅,步伐随意散漫,墨发在风中随着大氅的鹤羽一同飞扬。
转身之际,他看到了那张脸,暗自咬牙,兰至年莫不是靠着这张脸才骗得了苍苍倾心。
完美的皮囊,恶劣的内里。
一路上严启昭心里的谩骂就不曾停下过,兰至年若有所感,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少年背影。
他穿着皇子服饰,腰背笔直,仪态极好。
刚才听陈国丞相说他是益王,听说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不过还是太过藏不住心事,不就是让他来迎接吗,竟然怨气这么大。
兰至年又收回视线,在心里琢磨苍苍晚上肯不肯和他一起出席宴会。
沈未苍正在国师府和檀渊在一起。
她今日来找檀渊是为了让他把两人之间的感应切断,除了这个,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走进院子的时候,檀渊正盯着水池中的游鱼看,眼神直勾勾的。
“国师,沈姑娘来了。”
檀渊乍然惊醒,移开视线看过来,顿时又惊又喜地迈步走过来:“苍苍怎的想起来我这里了?”
少女披着一件火红的斗篷,一只手从斗篷里伸出来,自然而然地递给檀渊让他牵着:“我不能来吗?难不成是打搅了国师什么好事了?”
檀渊揽着他从水池上的木桥走过,温声道:“对我来说最大的好事就是苍苍来找我。”
两人进了屋内,他帮沈未苍将斗篷解开脱下,在榻上坐下。
沈未苍穿了一套青色宽袖袄裙,衣领和裙摆绣着连枝纹,坐下之后檀渊还帮她理了理被斗篷弄得有些散乱的长发。
她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容,朝他眨眼睛:“我当然是感应到檀渊你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来陪陪你。”
檀渊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刚才盯着水池里的鱼就想下去叼一条上来啃了泻火气。
不过心上人一来,他那些纷杂的情绪统统被抚平,面上温柔平和:“我最近的确有些烦心事,不过苍苍一来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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