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杰和尤伶俐匆匆赶来霍家,苏尽欢看到他们来了,神情有些凝重说:“你们进去看看老爷吧,他睡了一会又醒了,但精神不太好,看着病情不太乐观的样子。”
沈英杰轻轻点头,嗓音有些嘶哑地说:“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当初知道他有这病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后来能够陪着他走过一段让他开心的日子,他心里已经没那么多遗憾了。
尤伶俐跟在沈英杰的身边,不禁有些愧疚了,轻声说:“都怪我,如果我不闹情绪,你就不会把他送回来,也许病情就不会恶化。”霍震南去了霍湘宁的追悼会,他的情况就已经不太对劲了。
“老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爸的病恶化,跟你没关系。”怕她自责,沈英杰说话的声音有些强硬。
这种时候,尤伶俐也不想给他添堵,只是眸光黯然地点着头。
沈英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别胡思乱想,我们先进去看看爸。”说完,牵着她的手,推开房门,走进去。
霍震南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脸色很憔悴,充满了弥漫的神情,那一双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黯然无光了。
沈英杰来到他的面前,轻轻蹲下,看着他,轻声说:“爸,我来了。”
霍震南听到了声音,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随即皱眉,有些茫然地问:“你是谁啊,你为什么叫我爸?”
沈英杰顿时惊愕了,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嗓音低哑地说:“爸,我是英杰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英杰?”霍震南看着他,打量了他半响,随即摇头,抽回手,茫然地问,“谁是英杰啊?”
站在后面的苏尽欢,听到他茫然的问话,心顿时惊得往下沉,说:“老爷连你都不认得了,看来他恶化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还快,我想,还是得把他送去医院才行。”这才睡了一会,连沈英杰都忘记了,那还得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霍震南,沈英杰不禁感到一阵心酸:“爸,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去看病吧。”
霍震南皱着眉头,然后摇头说:“我不去医院……我想留在家里……我要等三妹回来……她说要带男朋友回来给我看的……”
苏尽欢有些无奈地说:“他醒来之后,嘴里就一直喊着要等姑姑带男朋友回来给他看。”
尤伶俐难过地说:“霍湘宁突然去世,对老爷打击很大,他无法接受她已经去世的事实。”
“姑姑有时候做事不经大脑,是很让人很生气,但老爷有什么事,跑得最勤快的人是她,我想他们小时候的感情一定很好了。”小时候没有利益纷争,不需要算计,长大后,为了利益,各种算计,最终把亲情也磨灭了。
霍震南抬起头,往门口看去,嘴里喃喃地说着:“三妹回来没,她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欺负她,三妹不用怕,谁欺负你,跟大哥说,大哥帮你出头……”
沈英杰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最坏的情况会怎么样?”
“宋医生说,他最坏的情况,生活不能自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让我们有心理准备。”苏尽欢看着他们说,“老爷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别再拒绝我们的提议了,你们暂时在霍家住下来吧。”
霍震南此刻都已经风烛残年了,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苏尽欢看着他们,神情很是真挚:“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隔壁的一栋洋房,你们住在那,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的。”
沈英杰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说什么,一把低沉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大哥,看在爸的份上,你就暂时住下来吧。”
霍冽宸来了,他迈开脚步,走进卧室里,看着沈英杰,说:“如果有那一天,真的……你也不想留下遗憾吧。”
尤伶俐看了霍震南一眼,上前,握住沈英杰的手,轻声说:“英杰,你就听他们的话吧,我想老爷也希望你能留下来。”
沈英杰微攥了一下拳头,看着霍震南那一脸迷茫的痴呆神情,心不禁慢慢软了下来,有些无奈地说:“那好吧,我答应你们,我暂时住下来,等爸的病情稳定了,再作打算。”
见他答应了,霍冽宸和苏尽欢都很高兴。
“大哥,你也是霍家的子孙,霍家是你的家,你住在这里别拘束,就当是住在自己的家里,随意就好。”
总算让他留下来了,霍冽宸看向霍震南,如果他心里有感知的话,他一定很高兴,他一直想让沈英杰认祖归宗,他肯在霍家住下来,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霍震南靠在椅背上,打了一个哈欠,闭了闭眼睛,显然是累了。
霍冽宸和沈英杰上前,扶起他,让他到床上去躺着。
苏尽欢站在尤伶俐的身边,看着他们,笑着说:“如果老爷还清醒,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的。”只是随着他病情加重,他忘记的人越来越多了,到了最后,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尤伶俐有些感慨地轻叹了一声说:“人生无常,谁能想到,意气风发的霍老爷,也有今天。”
苏尽欢微耸肩:“也许应验了那一句话,有多风流就有多惨情。”当初不是他招惹了艾玲,他就不会有这么悲惨的下场。
尤伶俐闻言,回头看着她,眉头微皱了一下说:“今天有关你的新闻特别多,连你以前在夜店兼职的事情都被挖出来说了。”
苏尽欢眼眉一挑,不以为然地说:“外面那些媒体记者,恨不得榨干霍家最后一点价值,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是管不了,反正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尤伶俐赞同地点头:“现在是流量为王的时代,捕风捉影,夸大事实,以唛头先声夺人,是他们最为擅长的把戏,不用管他们。”
“那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他们说我趁机报当年老爷棒打鸳鸯的仇,虐待他,折磨他,才会让他的病情恶化得这么快。”苏尽欢看着她,问,“你怎么看,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尤伶俐听到她这么问,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说:“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你怎么可能虐待老爷,他们胡说,我不相信。”
苏尽欢压低声音说:“当初,老爷和夫人怎么打压我,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恨霍震南,他跟苏清婉好上,差点害死小远,你觉得我不想报这个仇吗?”
看着苏尽欢脸上那晦涩不明的神情,尤伶俐的心不禁颤抖了起来,此刻,她真的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吞了一口唾液,有些怕怕地说:“你这样说,我会很不安……”
她这么一说,当初发生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霍震南纵容苏清婉害死了霍少轩,还诬陷苏尽欢杀死他,害她无辜入狱,孩子还差点被打掉,说她放下了,她真的不太相信,她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的霍震南,心里一直哆嗦着。
见她似乎动摇了,苏尽欢忍不住呵了一声说:“呵,我说几句话,你已经心神不定了,更何况外面的人,反正我就是个恶毒的坏儿媳妇,趁着老爷生病,虐待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原来她是在试探自己,尤伶俐赶紧说:“少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想怀疑你什么,这些日子,你为了霍家,霍氏集团尽心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你真想报复,你又怎么会请最好的医生来为他治疗病情……”
见她着急地解释,苏尽欢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不就是坐实了,我趁着老爷病重,霍少伤重,把持和谋霍家财产的骂名。”
听着她这么说,尤伶俐真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着急地说:“少奶奶,外面的人不了解事实,才会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真的吗?”苏尽欢自嘲地笑了,“被外面的人说多了,连我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了。”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有害霍家的事,少奶奶,你别想这么多,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尤伶俐一脸认真地说。
苏尽欢微点了一下头,说:“老爷已经歇下了,我叫人带你们去休息吧。”她把叶言叫过来,让她带着他们去安顿了。
霍冽宸走过来,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把她拥进怀里,迈着脚步,慢慢往外面走,好奇地问:“你刚才跟尤伶俐说什么了?”
苏尽欢放松地让自己靠在他的怀里,自嘲地笑了笑:“我跟她提了一下现在外面那些人对我的议论,连她都有些动摇了,我想外面的人一定相信了网络上的那些传闻,认定我是个刻薄寡恩的人。”
她说着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说沈英杰会不会相信外面的流言,以为我虐待老爷,才会让他的病情恶化?”
霍冽宸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微眯深邃的如一泓深潭的黑眸,眸光灼灼地盯着她,嗓音嘶哑地说:“媳妇,谣言止于智者,沈英杰有时候做人是有点糊涂,但不至于蠢得相信外面的鬼话,你最近太紧张,压力太大,你得好好放松一下。”
察觉到她有点敏感了,霍冽宸很心疼,此时此刻的她,需要的是大家对她的理解和关怀。
“老公,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想被你抱着。”她真的累了,现在只要她打开网络,铺天盖地的信息不断推送给她的,基本都是在骂她的,就算她的心再强大,也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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