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星几乎是落荒而逃,随便穿上一套衣服就离开了,只剩下夏苏木发呆地仰头看着那盏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酸涩,她才收拾了一下离开。
至于要去哪里,她不知道。
于是她就走到了员工休息间,里面有张淘汰下来的沙发,灰旧老套,不少人嫌弃上面的花色,很少有人愿意坐在上面。
夏苏木却没有忌讳,直接躺了下来,整个人都蜷缩在里面,像是卸下一个重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浊气。
眼皮太重了。
好想睡一会,就睡一会会。
夏苏木其实睡不好的,从白菱歌出事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白菱歌死亡的现场,看着她从高塔上一跃而下,明明他没有在现场,可就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画面。
黑暗,乌云,还有远处藏在云层里的阵阵雷声,海风肆虐地刮在耳边,冰冷残酷。
她站在高塔里面,感觉都要喘不过气来,白菱歌穿着一身白裙,头发长长地垂下,被海风吹得飘荡在身后。
她看着她笑,那张涂满口红的嘴唇张开,好像野兽的大嘴要将她吞噬一样。
夏苏木听见自己不断地喊她,可动不了,双脚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白菱歌纵身而下,然后就是一声极响的重物落水的声音。
她没有救下她,她是凶手。
这是所有人都加注在她身上的罪名。
可是那天她也恐慌着,身边是凶神恶煞的罪犯,他们当着她面开黄腔,对她动手动脚,要不是有夏家在背后罩着她,她怕是直接当场就被欺负了。
她被捂着嘴,眼睛用眼罩遮住,她听见汽车轰鸣的声音,自己双手反绑,像个牲畜一样被关在后备箱。
她从小只坐宽敞的后座,手边是已经放置妥帖的水或者零食甜品,司机也会根据她的喜好放音乐,车辆更是开得稳稳当当。
可那天,她就好像一块肉,丝毫没有尊严,他们每次抓她的手都在掐进她的皮肉里,滑腻的手在身上不断试探,她疯一般的抵抗,换来的只有无数的巴掌和淫笑。
从未有过的羞辱在那一刻生根,可她不知道那只是开始。
夏苏木皱着眉,在梦里都不安分,这个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很快她被惊醒,身边是漆黑一片,只有高立的柜子分散在四周。
她看了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她睡了大概一个小时,比她之前睡觉的时间多了十几分钟,夏苏木抹掉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往唯一的亮光处看去。
那是个很大的窗户,和她在国外住的完全不一样,国外住的地方很小,翻个身子走两步就能摸到对面的墙壁,窗户也是小小的。
每天晚上惊醒后,只能看见一小撮月光洒进来,他们那是被政府放弃的存在,供电很不稳定,每天晚上夏苏木就看着灌进屋内的月色发呆。
人家都说床头明月光,低头思故乡。
她好像是想过家的,可家里每一个都不承认她的存在,他们拉黑了她的电话,对她的信息三缄其口,渐渐地,她看见月亮就不想家了。
后来,她都忘记了自己家在哪,她是谁。
所有人都叫她木,懂中文的就叫她阿木,最后她也相信了自己没有姓,无家可归,成了难民窟的其中一员。
夏苏木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灯光璀璨的庭院,深深吸了口气,她闻不到外面的空气,好像被锁在牢笼里,她的眉宇只有在深夜里才会流露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疲倦。
她睡不着,醒不来。
五年了,一千八百多天的日子里,夏苏木每晚都是惊醒后被迫发呆,靠着身体习惯再入睡,最后还是被惊醒。
她的睡眠被噩梦揉搓,成为必不可失的存在,她试着求救,可心理咨询的费用让她望而却步,所以每次被迫惊醒后,她只能发呆,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她不能出去,外面的黑夜比狭小的家里更加危险。
偏偏这样的情况下,白菱歌在梦里的模样更加深刻,有时候夏苏木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就在她身边,看着她日夜难安。
哥哥说,这是报应。
白菱歌噩耗传来的那天,夏苏舟就指着她的鼻子骂,说要看看报应什么时候能到她身上。
后来没几天后,亲子鉴定结果摊在夏家面前,是叶南星带来的,他冷笑地看着她,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知道白菱歌去做亲子鉴定后,就立刻下手,只为了保住她大小姐的身份。
她百口莫辩。
那个晚上是她最混乱的一晚,在还没消化自己不是夏家的女儿这个真相前,她还要疯狂的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白菱歌做的这个亲子鉴定,然后看着宠爱自己的父母面容失望,对上哥哥想要杀人的眼神。
最后她只能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叶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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