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荣源县城，一个长满了凤凰花的边陲小镇。
长这么大，他们几个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
张耀阳除外，后世的时候，他来这个县城里谋生过。
不过，那个时候，他都40多岁了，为了养活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他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干，什么能挣钱就干什么，可以说是遭了很多罪。
这城市里的很多地方，都流下过他的汗水，此时再走一遍，脑子里面还是能将这些面画，和眼前的场景，对上号。
当然，在这个地方，不可避免地，也会遇上熟悉的人。
比如此时此刻，他就遇上了一个正在出摊的小贩。
对方此时手脚还是麻利的，一点也不残。
在其身边，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儿。
这本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在这个年月，生意是很好做的，可以用百废俱兴来形容。
所以，一早就通过摆摊卖小食，发家致富后的男人，很快就学坏了。
抽烟喝酒找女人，男人一样不能碰的东西，他全都碰了。
为此，女人带着女儿和其离了婚。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属于这个男人的报应就来了。
在一次喝醉酒躺在大马路上睡着后，他的腿被一辆车给压断了。
从此以后，他就成为了一个跛子，钱一花光后，再想努力通过摆摊重回富裕时，一个人哪里支棱得起来，不过是勉强度日饿不死而已。
往后余生，他都是在孤苦无依中度过的。
张耀阳一把年纪的时候，倒也和他有几分交情，因为那个时候，这个男人就开始扫了大街，而张耀阳则帮人修车。
两人都是苦命人，闲暇之余，会坐在一起喝喝小酒，闲话家常。
这人是在50岁那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因为衣着单薄，生火取暖时，被煤气毒死的。
死的时候挺凄凉，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此时，对方正带着老婆孩子，在售卖一些日常用品，比如针线，锅铲，钉子，锁，铁链子，小镜子，木梳子等小物品。
他经过的时候，忍不住上前，在其摊位上驻足片刻。
李玉凤还以为他想买什么东西，也陪着他在那里看了一下，最后发现有个漂亮的小镜子，可以揣兜里，随时取用，十分方便。
张耀阳本就有意照顾这个男人的生意，见状就把小镜子，还有一些自己压根儿不需要的东西，也一并买了下来，连价都没有问。
男人笑嘻嘻的收了他五块钱，还有些疑惑的道：“这位同志看着好面善啊，好似在哪里见到过。看着就亲切，哈哈……欢迎你下次再来买哈！”
“我看你也面善，你的孩子也很可爱，真羡慕你！”
“唉哟，一个小丫头，都是赔钱货而已，可爱有个屁用。”
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男人，有些重男轻女，并没有把女儿看得多重，甚至言谈里带着轻蔑之意。
张耀阳知道，他的女人因为生这个女儿的时候，就伤了身子，以后再难怀上。
他们家不会再有男丁了。
而这，也给了他日后出去招峰惹蝶的借口，为了生儿子，找别的女人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张耀阳多想告诉他，好好照顾孩子长大，别想那些没有用的。
只有脚踏实地的活着，才能将人生活得漂亮。
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陌生人，无法插手别人的人生。
郁郁不乐的将买的东西，放到车子上，车头就只李玉凤和他坐着，其余的人都坐在后面的车箱里，这一路上，他们都很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了张耀阳二人。
李玉凤看着他不高兴的样子，自然是要问询一番。
“耀阳，你是……舍不得那不女孩儿嘛？她虽然是挺可爱的，但是……你以后结婚了的话，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咳咳……”
说着说着，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头了，总感觉有些羞涩。
大姑娘的讲生孩子的话题，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张耀阳看着她明媚如花的脸，脑子里面浮现的则是她的两个女儿。
平心而论，他对那个男人的孩子哪有什么喜爱之情，他只是不忍心见到悲剧再一次上演罢了。
但假如，是李玉凤给他生的女儿，那他一定很欢喜，欢喜得心都发疼。
“玉凤，你将来若是只能生女儿的话，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啊这……怎么会，男孩女孩不都是爹妈手心里的宝嘛，我若是有个女儿，一定待她如珠似宝，绝对不让她吃半点苦。”
是啊，她是那么爱孩子的人，哪怕生的孩子，是恶魔的，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放弃。
如此伟大的母爱，如此好的一个女人。
他很庆幸，这一次，她会更加爱那两个女孩儿，因为那会将会是他们爱的结晶，至于恶魔……最好别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然他见一次打一次，弄死为止。
他不再似从前那般矜持，一把握住李玉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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