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
沈京墨记忆中的妈妈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烙印,她的头发一直都是凌乱的,垂在脸颊左侧,用来遮挡那块足以把小孩子吓哭的伤疤。
她的右手没有手掌。
左手只有两根手指头。
大拇指和小拇指。
别说握画笔了,她连吃饭都拿不了筷子,勺子也只能勉强用左手仅剩的那两根手指头来把控。
沈京墨实在无法将画上这个明眸皓齿一笑倾城的大美人和自己那个身体残缺,就连智商都有些堪忧的妈妈联系在一起。
她五岁以前的日子,永远在吃不饱和穿不暖之中垂死挣扎。
直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遇到同样五岁的陆景和,他从蛋糕店里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慕斯蛋糕,一出门就被几个吸毒的流浪汉盯上了。
沈京墨带着他熟练的穿过那条活死人街,那天晚上是陆景和的生日。
陆景和的妈妈是一个十分清瘦却很温柔的女人,她听说沈京墨来自北城,和母亲在陌生的国度里相依为命,于是便邀请了沈京墨和她妈妈参加儿子的生日派对。
派对本来只有陆景和母子俩的。
因为沈京墨和妈妈的加入,就变成了四个人。
沈京墨永远记得妈妈尝了一口蛋糕后便痛哭不止,因为几天前是沈京墨的生日,那天她们翻遍了好几条街,连烂菜叶子都没捡到一片,所以沈京墨五岁的生日是在饿肚子中度过的。
再后来,陆景和的妈妈收留了她们母女。
沈京墨不仅多了个陆妈妈,还多了个小景弟弟。
在那栋洋气又舒适的小别墅里,沈京墨度过了衣食无忧的三年。
妈妈也变得干干净净,虽然脸上的疤痕仍旧狰狞的能把小孩吓哭,但她几乎不会踏出别墅半步,每天就用她那只剩下两根手指头的手,将他们四个人相依为命的家清理的一尘不染。
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的过下去。
陆景和八岁生日那天,别墅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陆景和的父亲。
他带了很多的玩具,衣裳,当天夜里留宿在了陆妈妈房中。
没过多久陆妈妈怀孕了,去医院检查却被告知她患了乳腺癌。
为了活命,她打掉了孩子,切掉了乳房。
陆景和的父亲再来时,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吵完后的第三天,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七八个黑衣保镖。
妇人收回了别墅,赶走了他们四人。
无处栖身的陆妈妈只得变卖首饰,租了一间小屋子。
厄运从这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折磨他们,搬进租房的第二天,妈妈失踪了。
沈京墨找遍了妈妈曾走过的每一条街道,几天后警察找到他们,说有一个双手只剩两根手指头,脸上还带着半张脸伤疤的女人惨死在流浪汉的难民窟里,衣不蔽体,饱受折磨。
陆妈妈去处理的后事,带回来的只有一把钥匙。
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妈妈在遗嘱中说,等她年满十八岁就能拿着钥匙去银行打开保险柜。
十年后,沈京墨生日当天去了银行。
保险柜里只放了一封书信。
信上妈妈说,她再也回不去了,父母生前她无力尽孝,父母死后她无法祭拜,但她始终相信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她恳求成年后的沈京墨回国去查沈家二老死亡的真相。
而在这十年中,妈妈去世后没几个月,陆妈妈的病再次复发,在贫穷和疾病的双重折磨下,陆妈妈熬了两年便撒手人寰。
想到这过往种种,沈京墨早已潸然泪下。
江为止递了纸巾给她:
“丫头,对不起,当年你回国查找沈家二老死亡的真相,我伪造了他们的身世,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给你的那套说辞。”
“我从没怪过你。”
沈京墨走过去,仔细端详着画上女人的容颜。
“我只是很好奇,我那面目狰狞且身体残缺的妈妈,为何能让小舅自毁前程惦记半生。”
现在她找到答案了。
江为止苦笑:
“你调查过我?即便如此,弃画从医,也算不上是自毁前程。”
沈京墨搬了椅子在画前坐下,红肿着双眼看向江为止,“现在小舅该把我妈妈的身世告诉我了吧?”
既然外公外婆不是郊区小镇上那一对因为冬天烧炭取暖中毒身亡的老人,那他们的身份应该大有来头。
江为止没说话,转身来到一块超大的山水画布前,扯开之后,是一幅错综复杂的关系线路图。
最中央的,是她的妈妈沈澜衣。
江为止指着沈澜衣上面的两个名字说,“你的外公是著名画家沈鹤云,你的外婆是当时北城有着铁血娘子一称的大企业家,澜衣是他们二老唯一的女儿。”
这出生,简直就是王炸。
沈京墨不由得心口抽痛:
“那为何我妈妈会变成那样?”
天才画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双手,还流落异国他乡,被人侵犯,生下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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