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陈一乐，倒不是真的毫无感觉。
他其实一直在咬牙坚持着。
他的灵魂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仿佛要被抽离出身体。
与他订立契约的邪神，更加古老恐怖。
若是一般人敢贸然下这邪神降，恐怕连这一关都撑不住，灵魂就会被撕裂。
突然，陈一乐心中一紧，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阿鲁的身后。
不出他所望，他看到了那个来自深渊的恐怖存在。
阿鲁的背后，一个影子渐渐浮现出来。
祂的双眼如同充满恶意的深渊，怨恨着这世间的一切。
祂的周围，氤氲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似乎传来阵阵哀嚎。
那是数千年来，被折磨的灵魂们的痛苦，凝结成的名为“怨”的实质。
当然，这也只有陈一乐这个下降者能看到。
阿鲁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也察觉到了那股阴冷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那股压迫感渐渐蔓延，如同千斤巨石，令他无法呼吸。
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层冷汗，使劲全力咽下一口唾液。
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了。
以叶雪的视角来看，这两人的神态出奇地相似。
他们都静静坐着，瞪大着双眼看着对方。
他们的额头上都渗出汗珠，都不敢大声呼吸。
叶雪虽然看不到那些，但她也不是毫无察觉。
今天的气温明明有三十多度，但此时的后院，却像下雪一样冰冷。
明明没有什么阻碍，叶雪却觉得呼吸非常困难。
两个邪神同时存在所带来的压迫感，让空气中的恶意仿佛要凝结成霜。
陈一乐死死地盯着阿鲁身后，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场比试，其实就是比谁先受不住压力，率先认输。
毕竟双方都不可能为对方解降。
何况这样异常凶险的降头，若是邪神没有得到祂想要的，其反噬足以让人身死道消。
即使陈一乐有系统给的不死之身，他也不敢托大。
如果遭受反噬成了植物人，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生死局！
陈一乐不知道，阿鲁修炼一生，就是为了心中那份执念。
他断定陈一乐与泠月实力接近，关系匪浅，和他交手已经足够。
由于这一生下降头太多，夺了太多人的性命，他遭受的反噬也越来越重。
经医院检查，他的身体竟同时存在十几种癌症，都是晚期，活不过三个月。
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等不及了，他今天就要用毕生所学全力一博，了结此生遗憾。
三个人，沉默着。
阿鲁已经几十年没有这种生死关头的感觉了。
他从小父母双亡，被师父捡回来，三岁就跟着师父学习降头术。
他天资聪颖，领悟得特别快，到七岁时已经超过师父的所有弟子，十五岁时已经没有敌手。
他在降头之王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五十年。
此时的阿鲁，不禁又想起了十八岁时跟随师父前往中土的那一次。
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山谷里，他见到了她。
师父说她是天下第一巫蛊师，她对自然、对生灵的理解要远远超过他们。
年少的阿鲁不信邪，坚持要和泠月比试一下。
可这一比，让阿鲁彻底道心破碎。
无论他使出多么凶险的降头，都被那个年轻女子一一化解，她甚至都不屑出手进攻。
从此之后，他毕生的夙愿就是努力精进降头术，再与泠月或者她的弟子比一场。
他却不知道，泠月同样是天才，并且她活了六百年，无一刻不再钻研巫蛊之术。
阿鲁遇到她时，按真实年龄算泠月已经五百多岁。
即使是阿鲁这样万里挑一的天才，在她面前犹如八岁孩童对上八十岁宗师，怎会有胜算。
此时，天上不知为何天色突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却突然阴云密布。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下。
瓢泼大雨淋在三人身上，三人却没有一个动弹一下。
雨水不断从眼前划过，叶雪却不敢伸手擦一下。
两人的对决，已经到了最终阶段。
片刻后，阿鲁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角不停流出黑色的鲜血。
紧接着，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座位上，如同一具死尸。
此时的阿鲁大师，仿佛散尽了生命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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