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突然觉得羞愧。
神明这几个月来，帮助他们这么多，又送粮又送辎重，时时刻刻为他们着想，而他，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除了偶尔去上柱香，从来没想供奉给神明些什么。
现在想来，这么长时间，好像一直是将军一人张罗着供奉神明，为神明进献各种奇珍异宝。
而他和其他将士，好像确实是一直享用着神明带来的各种便利。
孟庆那叫一个坐立不安啊。
他真的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船上、而应该去水里泡着清醒清醒了。
但孟庆相信，只要他从现在开始秉持诚心，神明是不会怪他的。
他开始和秦兆川一样，左看右看。
这里说是水上集市，实则是沿着河的一条街，水上船只有卖货郎，岸两边也开着铺子。
只是岸边铺子大多是城里人开的，而在水上摆摊的，大多是城外村庄的百姓，将自家产的东西拿出来卖。
孟庆东瞅瞅西瞅瞅，瞅着一个大娘筐子里的东西，问：“大娘，这是什么？”
“铁脚梨，好吃的紧嘞，小伙子要不要来点？”
铁脚梨就是木瓜，孟庆没来南方打过仗，老家又是北边的，自然没见过。
孟庆挠挠头，觉得这东西长得应该不难吃：“这是果子？”
大娘说：“对，要来点吗？”
孟庆又转头问秦兆川：“将军，神明可以吃这个吗？”
秦兆川：“……神明什么果子吃不到？”
孟庆一想，也是。
又走了走，他瞅见一个买首饰的小摊，想起秦兆川从前好像给神明送过，就指着一堆首饰问：
“将军，首饰神明喜欢吗？”
秦兆川淡淡瞥了一眼，木簪步摇都是些老百姓常佩戴的款式，桑柠那里有很多了。
他说：“太朴素。”
孟庆闷闷不乐“哦”了一声。
不一会，水路都要到头了，他又看到一个专门卖各种小物件的小摊子：
“将军，梳子、篦子、小木人，还有……”
秦兆川额角青筋暴起：“你闭嘴！”
孟庆悻悻闭嘴，不说话了。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搞错了，神明到底喜欢什么？
秦兆川有自己的想法，他在水上集市逛了一圈，没看到合用的东西，就上了岸。
流水潺潺，岸边人头攒动，人挨着人，好不热闹。
他们上岸的地方，好多人围着看杂耍。
孟庆抻着脖子，有些好奇，但被秦兆川一个眼神威吓，乖乖跟在了后头，像被主人训斥后耷拉着耳朵尾随的大型犬。
人很多，但吆喝揽客声却不小。
“胭脂水粉，上好的胭脂水粉。”
秦兆川心念一动，凑了上去。
老板是个妇人，打扮得特别漂亮，她见来了位公子，热情地招待：
“公子要买胭脂吗？”
“我看看。”
秦兆川低头，看着摊子上一堆大差不差的瓶瓶罐罐，想上手拿起来看都不知道拿哪个。
老板看出是个外行的来了。
“公子，这个是我这卖得最好的胭脂，名叫石榴黛，这涂在脸上啊，可显气色了。”
“还有这个，这个陌花海棠口脂，不仅颜色好看，还有一股海棠花香，用了以后，海棠花香环绕，别提多好闻了……公子可以拿起来闻闻。”
秦兆川在老板的推荐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但还是不知道怎么选。
他想着神明的模样，觉得神明本就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胭脂水粉，不过锦上添花，怎么装扮都好看。
这样想着，他也不挑了：“老板，方才那些我都要了，孟庆，给钱。”
孟庆跟在后头掏钱，嘴里嘟嘟囔囔：
“神明那里能没有胭脂水粉吗？将军还说我。”
老板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嘴里的话也甜了：
“哎呦，这么疼爱娘子的郎君真是头一次见，公子，你家娘子可是个有福气的人。”
娘子？！
秦兆川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当即开口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他总不能说这些胭脂水粉不是送给娘子的，他没有娘子，这是送给神明的。
但谁家供奉神明用胭脂水粉供奉啊。
可不解释，又像默认了这件事似的。
秦兆川头一次在桑柠以外的人面前感觉局促。
他只能笑了笑，没接话。
孟庆也是一梗，也不嘀咕了，默默掏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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