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完争标,大龙船就开回了平日里停靠的码头——奥屋之中。
老张呲牙咧嘴地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张一个当王爷的也不好坐得太随意,一直坐得溜直的,跟小学生似的。
毕竟他现在是神仙使者,也有老多人好奇了,那目光,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欻欻,也不好意思太呔歪。
为了让上位者保持威严,屁股底下的椅子华丽却不舒服,老硬了呢,坐久了钩子都疼。
前排的宋仁宗更是几乎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瞅着就老遭罪了,怪不得这边争标一结束,宋仁宗象征性地夸赞了两句,就溜了溜了。
真是人前显贵,人后受罪。
也怪不得观争标结束后的下一个行程,就是琼林苑赏花。身子都坐僵硬了,是得赶紧动弹动弹了。
可能所有人中,最享受的就是小公主了。因为是老张全程抱着,给她当人肉椅子,别提多巴适了。
小家伙儿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那看争标看得那叫一个来劲儿,不光“哇”、“哦”、“啊”、“哈”地发出惊叹小奶音儿,还出了不少可爱的表情包。能萌死个人。
最让老张受不了的是,她看到激动的时候,手蹬脚刨的,小屁股还蹶跶。
那三十多斤的实心小肉球在老张怀里“重力做功”,就相当于一个人拿着小锤边砸边喊“四十,四十”,可够人受了呢。
不仅如此,老张还得躲小公主的物理攻击,否则就非常容易挨一耳光。
看累了,就直接往老张怀里一栽歪,要多得劲儿有多得劲儿,还像模像样地喟叹一声:“苏胡。”
老张打趣她道:“看把你得(dêi)的,真是花钱买不来的肉椅子是不是?”
小公主笑嘻嘻地抱着老张的脖子,在老张的脸颊上“木哇”亲了一下,说:“脑耶坠好了,系上几有脑耶好,有脑耶的孩纸像块宝……”
这小马屁精一溜须,老张立刻就找不着北了,任劳任怨地给小公主当肉垫子。
没想到老张媳妇儿在一旁听见,吃醋了,她用低声说:“就你姥爷好是吧,看以后姥姥还给不给你做豆角炖排骨了。”
“脑脑,介首嘚还有第饿段,窝还没乃得及唱呢,第饿段就系系上几有脑脑好……”
老张媳妇儿立刻眉开眼笑地说:“看把你个小鬼头机灵的,咋那么会端水呢。”
“脑脑,窝介系肺腑几言。”小公主眨巴着小鹿眸,试图让老张媳妇儿看见她的真诚。
“哎呦妈呀,你咋这么会呢。”老张媳妇儿低声惊叹,还伸出手摸了摸小公主毛茸茸又滴溜圆的小脑壳。
张悦笙假装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命苦啊,每天都得给某小孩儿打白工,看着她游乐场的建设进程,连个好都没捞着还真是太可怜了。”
小公主看了看张悦笙,用带着三分嫌弃三分无奈四分忠告的语气说:“干妈,你都系大银呐,成熟一点行不行?而且,你的演技,金哒很那眼睛。”
张悦笙:……
老张和媳妇儿的嘴角比ak还难压。
因为老张一家就坐在宋仁宗的背后,宋仁宗将他们的小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想一起逗娃,他闺女真是太有意思了。
上次给他演那个摔跟头吃馒头的节目,给他笑完了,天知道他克制想要打滚儿捶床的冲动多难。
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开小差”。
宋仁宗无比幽怨地腹诽:热闹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来到琼林苑,宋仁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往每年来,都是繁花似锦,欣欣向荣的景象,现在看着咋一地狼藉,东秃一块儿西没一片的,仿佛惨遭“蹂躏”?
他使劲儿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发现这并不是他的幻觉。
小公主心虚地对着白嫩嫩地小手指,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宋仁宗。
不就是在琼林苑玩了几次捉迷藏,不小摔花丛里,碰倒了不少花花;前几天干妈肚子痛,脑脑嗦素馨发阔以止痛,所以她就多薅了点儿,反正不薅它也肥寄几就落啦;还有前几天跟脑耶刷美系系频,有做鲜发饼哒,她也想七,就薅了不少发发肥七肥七做鲜发饼。
主要系脑耶第一七做,没经验,给成功找了很多嬢嬢。
当习也跟爹爹嗦呐,爹爹也跟着七呐不少,不系小脑斧一个银哒锅。
爹爹要系问起乃,窝就系发系嗦,毕竟当系就爹爹七哒坠多。
脑耶血糖刀,得控糖;脑脑和干妈要减肥,不七那么多;小脑斧想七多多哒,脑脑怕坏牙牙,不让七。就爹爹一个劲儿地miā 叽,都给七完呐。
想到这里,小公主顿时觉得理直气壮了,如果爹爹找银涮账,先跟寄几涮吧。
等宋仁宗知道这是小公主的“杰作”,还没等开口说话呢,就被小公主怼得哑口无言了。
张茂则看宋仁宗一脸便秘地表情,知道宋仁宗强迫症犯了,对着这片狼藉,他没有食欲,就小碎步上前,跟宋仁宗小声提议说:“官家,莫若摆宴石榴园?”
宋仁宗觉得很纳闷,这石榴园是怎么躲过小公主的荼毒的?
张茂则小声禀告说:“齐国公主还盼着秋天来摘石榴呢……”
宋仁宗忍俊不禁地说:“是她的吃货逻辑。”
所以设宴地点临时改在了石榴园。
小公主早就迫不及待了。因为她老早就去御膳房打听到,今天准备的菜里,有按照姥爷给的《红楼梦》菜谱做的火腿炖肘子、胭脂鹅脯、红焖鲟鱼、碧玉明虾……
主食是碧粳米饭,汤是合欢汤,饮品是玫瑰清露,甜品是吉祥果、如意糕,糖蒸酥酪、奶油松穰卷酥……
“吸溜吸溜”,她都已经擦了好几回从嘴角流下来的感动的泪水。她才不管到哪干饭呢,尽快干饭才是最要紧的。
果然小公主又吃了一个肚皮滚圆。
老张怕她不消化,就领着她在金明池附近溜达,还给她买了酸酸甜甜的榅桲汤消食儿。
突然,有一处被人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地方传来一声狂喜:“我赢了!”
周围的人纷纷说他运气好,第一把就得了个大的。
爱凑热闹的小公主dna动了,她吧哒着小短腿儿,非要凑过去看看大家都在干啥呢。
原来,琼林苑和金明池开放的时候,最热门儿的行业之一就是“关扑”,也就是类似摇骰子的赌博游戏。
除了被酒家和伎人占领的亭台楼阁,其余的地方,都是聚众赌博。
老张平时带着小公主来金明池和琼林苑,都会带着她避开“黄赌毒”场所。
因为今天宋仁宗在金明池举办争标赛,金明池更加热闹,来得人更多了,以往的清净地都被关扑店家给占了,避无可避。
这就被小公主遇上了。
小公主才两岁多点儿,哪有赌博的概念?她就是看大家都在玩儿,她也想玩玩儿看好不好玩儿。
老张想着堵不如疏,一味禁止,反而让她更加蠢蠢欲动。
人都叛逆。
老张就打算带她卖个呆儿,看会儿热闹,等回去了,再结合她的所看所想,针砭下药,让她知道赌博的危害。
刚才那个赢家还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个美女。他口若悬河地叭叭着:“我妈找媒人想要给我说得那个媳妇儿,我一瞅,给我吓了个跟头,我的妈呀,这是仙女下凡的时候,脸着地了吧,都摔得没人样了。”
“就这,还狮子大开口,要10贯彩礼。我家哪有那么多钱,再说就有那么多钱,也不能娶啊,这夭寿了。”
这时,另一人起哄说:“吹了灯都一样。”旁边响起了猥琐的笑声。
那个人还说:“我这用一贯钱赢个美人媳妇,不比娶个夜叉强?老少爷们们,让一让,我要回家洞房了。”
老张一听,这熟悉地配方儿,换汤不换药儿啊。
果然有很多人受到蛊惑,纷纷下场,当然就是赢得少,输得多。
老张在他们开黄腔前,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公主的耳朵。
都是男人,他一蹶屁股,老张都知道他要拉什么驴粪蛋儿了。
老张其实是想带小公主离开的,但是小公主非要“牛下乃康康”,说要给脑耶赢个大奖。还不让他打扰她观察。
老张开始还是好说好商量的,为了不惹上麻烦,他趴在小公主的耳朵上用气音说:“小脑斧,我们走吧,赌博害人不浅。刚才赢了那个人,那就是个托儿,他骗人的。这些人一会儿得输得苦茶子都没了。”
小公主双手托着婴儿肥的小脸儿,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为所动。
老张“吓唬”她说:“赵惢儿,回头你姥姥知道咱爷俩儿居然来赌博,能有咱俩好果子吃?屁股都得给你打肿了。”
小公主不耐烦地说:“脑耶别娜嗦,窝债找规女。”
老张都气笑了:“赵惢儿,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卖呆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小公主:“脑耶,债等废儿。”
老张学着媳妇儿的数数大法:“一,二……”
小公主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幼崽儿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家庭地位了然于胸,非常清楚地知道家里谁能得罪谁不能。
这要是姥姥开始数数,那就得乖一点,否则姥姥会让站墙角儿,写检讨。
姥爷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事儿哈。
小公主目不转睛,老张度秒如年。
一些不明就里的路人看着老张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屑,那叫一个谴责,那叫一个深恶痛绝。
就跟看垃圾一样一样婶儿的。
对老张指指点点,说他不是东西,竟然拿自己孙女儿当赌注,赌狗就该出门被车创死。还有人偷偷对着老张“呸”。
老张百口莫辩,想要赌博的真的不是他,而是他家的小外孙女哇。
小公主点了点圆溜溜的小脑袋瓜,好像她真研究明白了什么似的。
她向老张摊开白嫩地小手,自信爆棚地说:“脑耶,给钱,看窝给你赢个大奖。”
老张好说歹说,小公主非要下注。
“脑耶,就一七,你就让我试试叭,求求了。”小公主又是拱手又是撒娇地。
最终,老张hold不住了,还是妥协了,让小公主下注了一贯钱。
一贯钱还是挺重的,小公主踉踉跄跄地抱着钱下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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