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家宅清宁,简朴内敛。
张士衡跪坐在地,依靠着桌案,研读书籍。
作为太子师傅,崇贤馆学士,他并不算是太称职。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太子少有请教于他,并不怎么喜好学习。
厌学也好,听不懂也罢。
对张士衡来说,没有教授太子‘礼’,尽到老师职责,便是他的过错。
但前几天,太子在太极殿讲‘礼’,传到他耳中后,瞬间令他激动,一度落泪。
太子向‘礼’之心,并不是表面那般肤浅,而是对‘礼’敬重,是有造诣心得。
这就让张士衡更加自责愧疚,当初为何没有教授更多‘礼’的学识给太子。
太子有向‘礼’之心,自己却没有传授的耐心,太子几番拒绝,就放弃教导。
这难道是他作为老师的品德吗?
“阿郎。”
张府管家禀道:“贾郎君在外请见。”
“公彦来了。”
张士衡抬头,道:“请公彦入内。”
“是!”
没一会儿,贾公彦驱步入内,见到张士衡大拜施礼,“学生公彦拜见老师,老师安好!”
“我安好。”
张士衡笑道:“公彦,你不在撰修书典,怎么有心到老夫这儿了?”
“老师是在责怪学生,没能时常拜见啊。”贾公彦再次拜倒,请罪道。
“何来责怪。”
张士衡佯怒,道:“你能看我,我已经很是高兴了。”
“你身负皇命,要事在身,何必如此?”
“先坐下吧。”
“多谢老师。”
贾公彦在一旁跪坐而下,双手放在大腿上,坐的笔直。
张士衡满是欣赏着他,等到管家上茶后,道:“公彦来此,所为何事?”
才坐下的贾公彦,又急匆匆的站了起来,道:“老师,学生是奉了太子教令而来。”
“你怎不早说。”
张士衡怒道:“我还没有穿戴,一点礼仪都没有,这是对太子的不敬,是轻佻的行为。”
“你啊你。”
“是学生的错误。”贾公彦急忙认错。
“稍等我些许。”
贾公彦知道老师去干什么,自然是去穿戴正式的着装。
没多久。
只见张士衡穿戴官袍回来,站在贾公彦不远处,拜道:“请太子使者宣读教令。”
贾公彦正色,道:“奉太子教令,请崇贤馆学士、太子师傅张公士衡,为东宫讲坛主讲,为太子,诸多士子学子传授‘礼’的学识。”
闻言。
张士衡难以置信的抬头,“公彦,果真如此?”
“老师,确实如此,太子要在东宫立讲坛,邀请天下诸多鸿儒学士,前来讲学。”
贾公彦恭敬的说道:“老师是太子钦点的唯一主讲。”
张士衡一时间老泪纵横,擦拭着眼角泪水,哭道:“天下鸿儒,博学之士,比比皆是,远超于我。”
“我何等何能,敢在天下博学之前,位列主讲。”
“愧对太子殿下恩典啊。”
见老师如此失态,不顾礼仪,贾公彦知道老师心里的悲苦。
空有一身学问,却无用武之地,蹉跎至此,垂垂老矣。
今日。
总算是有机会,一展学识,人前彰显。
他如何能不动容,如何能平静以对。
“臣学识浅薄,德行不够,还请太子收回教令,臣在下面听讲,已是万分荣幸。”
张士衡推辞道。
“老师。”
“此乃太子教令,不可能更改,你作为太子钦点主讲,如何能够拒绝太子的美意?”
贾公彦劝说道:“此举是否合‘礼’,是否伤了君王之心,寒了太子之意?”
“还请老师慎重。”
张士衡语塞。
贾公彦祭出太子给的大招,添油加醋,道:“老师。”
“此次讲坛,可能关乎大唐未来的‘礼’。”
“这次老师不去,那其他的礼学之士,可就要高登舞台,宣扬理论,传播学识。”
“想要取代老师主讲之位的,大有人在,老师愿意拱手将其让给那些学问浅薄之士?”
“我听说,在当日敲定讲坛之士,太子詹事于学士,右庶子孔祭酒,都称赞老师的学问,没有反对的言论。”
“但其他学士,他们能心服老师的学问?”
“太子钦定你为主讲,你若推辞,天下礼学之士,还当真以为你学问不够,徒有虚名。”
张士衡一听,哪里还感动流泪啊,老脸盛怒,“敢!”
搞学问的,尤其是搞‘礼’‘经’等的。
谁服谁啊。
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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