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的餐桌风味,多半得看家里女主人的喜好。李一杲这西北汉子,大学在京城一待就是七年,那儿的美食五花八门,来自天南海北,他自然也就尝了个遍。后来到了深圳工作安家,这地儿更是个美食大熔炉,潮汕的、客家的、湖南的、四川的、广东的,样样俱全,李一杲是个不挑食的主儿,啥都爱吃,自己的口味也就没个定数。
赵雄家里可是有专职厨师的,不过赵不琼打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广州人,对粤菜情有独钟。为了满足这闺女的胃口,赵家的厨师粤菜做得那叫一个地道,尤其是顺德菜,简直是绝了。赵不琼吃粤菜吃多了,眼光也练出来了,虽然不是啥专业美食评论家,但尝过厨师的手艺,也能说出个子午卯酉,评价得头头是道。
所以,李一杲和赵不琼一成家,家里的餐桌就成了粤菜的天下,李一杲也跟着慢慢品出了粤菜的门道,一家子的口味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俩口子头一回在无问僧家蹭饭,这顿饭吃得他们是一头雾水,搞不清这到底是哪路神仙的菜系,酸甜苦辣啥味儿都有,做法也是独有一番风味。就拿那跳跳鱼来说,粤菜里头通常都是清蒸,图的就是个鲜嫩,结果师娘给煎了,还扔空气炸锅里炸了一通,鱼肉那股子鲜甜劲儿全没了,变得又干又硬。这种四不像的菜,还不止一道,一桌子的菜都是这么个路子。赵不琼瞧着无问僧吃得那叫一个香,还夸跳跳鱼有嚼劲,骨头都炸酥了,连骨头带肉一块儿吞。赵不琼看在眼里,心里直犯嘀咕:这也能叫好?看来,老师不光在外面吃相特别,家里头也是这么个不拘小节啊。
一顿饭下来,赵不琼对师娘的厨艺算是彻底失望了。她打定主意,下次老师再留他们吃饭,她得亲自下厨,整几道拿手的粤菜,让老师和师娘也尝尝她的手艺。虽说对师娘的厨艺不敢恭维,但好歹味道还算能入口,就是可惜了那些好食材,原本的鲜味全给糟蹋了,这要是让粤菜师傅看见,不得心疼死啊。
四个人一顿饭下来,边吃边聊,气氛挺热闹的。无问僧吃饭好像没个饱的概念,非得把餐桌上的食物全吃光才肯罢休,然后一抹嘴,说饱了饱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吃饱了,还是只是为了称赞师娘厨艺而做做样子。赵不琼忍不住低声问师娘,师娘的回答让她哭笑不得:无问僧吃多少算饱,不是他自己定的,而是师娘觉得他吃饱了,那他就吃饱了,否则他会把餐桌上的所有食物,一点不剩地全吃光。
吃完饭,无问僧拍了拍屁股,挪到客厅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毫无形象地自顾自地拿起牙签剔起牙来。师娘开始收拾碗碟,赵不琼也主动帮忙。李一杲见状,急忙跑去厨房拿了湿毛巾准备擦桌子。无问僧见状,笑着打趣道:“哎呀,一呆哥,你就别添乱了,歇着吧。”
李一杲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无语,心想老师难道平时都不做家务的吗?不过师娘随即解围道:“小李啊,你陪老师去泡茶吧,厨房的活儿我和不琼来搞定就行了。”李一杲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无问僧去泡茶了。
无问僧站起来,悠然自得地踱步出了门,一边剔牙一边慢悠悠地走向无问斋。推开门进了无问斋,他在落地窗沿的榻榻米上盘腿坐了下来。看到这块榻榻米,李一杲想起原来这里的两个蒲团被他拿过去放在荔龙兰亭了,于是他急忙走过去,将蒲团和茶壶一并取了过来。
李一杲把蒲团递给无问僧,在一旁给两人倒茶。无问僧接过蒲团,垫在屁股下,盘膝而坐。然后轻轻一推落地窗,顿时,听雨谷假山的落水声滴滴答答地传入耳中,清脆悦耳。
此时,在听雨谷下,一只地图龟正悠闲地在盘龙根雕涌泉中晒太阳。一见无问僧推开窗,它仿佛受到了惊吓,连忙连滚带爬地跳入水中,一头扎进了水底。无问僧见状,不禁哈哈大笑,指着那只逃跑的地图龟,对李一杲说:“一呆哥,你看,这只地图龟是我一手养大的,可为什么它每次见到我,都像见了鬼似的跑得飞快呢?”
李一杲挠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师,您这话是随便说说呢,还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的偈语?”
无问僧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说说看,随口说是什么意思,偈语又是什么意思?”
李一杲想了想,回答道:“随口说可能就是觉得这只地图龟挺有意思的吧。至于偈语嘛…是不是说‘养不熟’呢?就像有些人,你对他再好,他也始终跟你保持距离。”
无问僧点点头,“嗯,养不熟,这个解释挺有意思。那还有没有其他呢?”
李一杲继续琢磨,“还有…乌龟寿命长,那是不是说,无论跟什么人相处、无论对方对自己表现多大的善意,都要小心翼翼,才能长久呢?”
无问僧听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终于能从乌龟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了,继续继续!”
李一杲琢磨着,无问僧问问题向来都是有深意的,早上刚给他们传过道,这会儿问的问题,说不定跟那“道”有关系。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这可能是种行为模式的事儿。他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老师,我想啊,乌龟那套行为准则是不是挺简单的?比如说,不管碰到的是好是坏,它都先当坏的防着,哪怕后来发现对方挺好的,它也还是照着这套规矩来。那接下来,第二条规矩也挺好想的:不管对方干啥,哪怕是给它送吃的,它也是先躲起来,找个安全地儿藏着?”说着说着,李一杲感觉自己思路越来越清晰了,这不就跟无问僧以前讲的“混沌规则”有点像嘛?“老师,您看,要是乌龟真就这么两条简单规矩活着,那它们这种活法,能不能也算是种像细胞自动机那样的混沌系统活法呢?”
无问僧微微一笑,“一呆哥,先得纠正一下:细胞自动机的混沌系统,那就是盘古二元开混沌的现代说法里的模型之一,兰顿蚂蚁的混沌系统也差不多,都是二元开混沌的模型。咱们得往混沌更本源的地方想,奇点那是无形无相的,没有空间、没有时间,你想想,混沌是不是也是无形无相的?”
李一杲脑海中浮现一团浆糊的样子,便摇摇头,却也不敢肯定,“应该不是无相的吧?”
无问僧继续道,“一呆哥,你的创业还只是你脑海中的一个念头的时候叫做‘事业奇点’,这个奇点,就是你的事业的因果的起源。你脑海中不断酝酿,思路逐渐清晰,无数关于该创业的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思路喷薄而出、不断积累,终于,忽然有一天你行动了,你创业公司名字确定的那一刻,你的创业就进入混沌状态,从意识层来说是有相的,从物质层而言是无相的。混沌生无极与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用数字表述就是零,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者四相也,四象演八卦与六十四卦,演绎众生无穷相,所以,这是物质层的描述。混沌又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边法,这是意识层的描述。现在,请你回答一个问题:细胞自动机为啥我说他只是盘古二元开混沌的建模之一呢?”
李一杲摸了摸下巴又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问:“老师,您刚才说混沌生无极与道,也是二元开混沌啊?咦,老师您别瞪眼,等我好好想想好像不对啊,太极生两仪是阴阳,盘古开天分阴阳,我明白了!细胞自动机只是‘法’的二元混沌系统,而老师说的是‘法与相’的二元混沌系统,对不对?”
“基本正确,”无问僧笑着说,“不过叫做七子混沌系统会更合适。”
李一杲明白七子并非指他们无问七子,而是“三生万物的无穷法、四象生八卦的众生相”加起来的七,他忽然又想到,无问僧的门生总是以无问七子搭建一支团队,恐怕不是来自他曾经猜测的抄袭七剑下天山,实际上是老师的“道”的显化暗示,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老师,我能不能问个更根本的问题?在您的世界里,道究竟是什么呢?”
无问僧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次知道加上边界了,如果你不加上边界,那我只能让你去读道德经了。加上边界后,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在我的世界里,道是什么了:‘道是衍生一个世界的原初规则的本真。’,注意我这句话的完整表述,道不是规则,但是,他必须以规则的形式显化才能被我们所知道,还记得上午我跟你说的以假修真吗?规则是假,但是,你只能通过规则,你才能够触摸到道的真。刚才你说乌龟的两条规则如果是确定的,那么,这两条规则衍生了乌龟的生命世界,那个能演化出这两个原初规则的本真,就是道。一呆哥,你说说,为啥我用‘本真’而不用‘本源’这个词呢?”
李一杲略一思索就答道,“本源,通常是指最初的源头,源头是可以被掌握的。我掌握了,别人就不能再拥有了。而本真则不存在这个问题,掌握的人越多,他就越‘真’,是这个道理吧?”见无问僧不回答,李一杲知道自己回答应该没问题了。他接着又问,“老师,刚才刚才你说混沌生无极和道,那道在混沌之前,还是在混沌之后呢?”
“奇点演化宇宙之前,道在混沌之前;奇点演化宇宙之后,道在混沌之后。”无问僧答道,他生怕李一杲理解不了,又补充道,“就如你创业之前,先立道,再开局,你的道决定你做什么事业,这就像道在混沌之前;你的事业开局之后,你会根据事业实际形态,确定适合事业的‘道’,而‘道’最终会确定你的企业长什么样的,这就是道在混沌之后。”
“那么,奇点之前的道,和奇点之后的道,有什么不同呢?”李一杲还是有些不理解。
“奇点之前的道,是你自己的道,你就如盘古创世开混沌,你是创世神;奇点之后的道,是企业的道,不是你的道,你只是其中一个凡人或者修真者。”无问僧答道。
李一杲继续追问:“老师,凡人和修真者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呢?”
无问僧思索片刻,回答道:“凡人是没有自己的因果世界的,凡人如同漂浮在二维世界的因果海洋中,他们的生活和追求往往被既定的因果关系所左右,凡人知道因果的存在,但是他们没有神识感知因果,更无法操纵因果。而每一个修真者都有自己的因果世界,修真者的因果世界是多维因果的世界,在修真者的世界中,他们能感知因果并能通过应缘、化因、消果来应对因果的缠绕和束缚。凡人的终极追求是幸福,不管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而修真者的终极追求是永恒,他们渴望超越因果的束缚。但是,永恒并不存在。”
“老师,您好像也追求幸福啊?”李一杲疑惑地问道。
“我并非追求幸福,”无问僧解释道,“而是获得幸福。只有永恒不存在的东西才值得追求。一切被感知的现实都是过去的投影,所以我们称之为‘获得’,因为那是对过去的拥有。”
李一杲挠了挠头,“老师,您说的话太深奥了,你说的这段,我就有点听不懂了,能否解释一下。”
无问僧一改过去总给李一杲解释清楚的习惯,摇头道,“这是我的因果世界的道,一定与你的因果世界的道有所不同的。每个修真者都有自己的因果世界,那个因果世界包括所有与你产生因果联系的人、事、物。比如,当你的创业开始后,你的创业体所触达的一切都成为你的因果世界的一部分。同样地,当你出现在我的翰杏园中,你也成为了我的因果世界中的一个凡人。当然,反之亦然。”
“老师,”李一杲若有所思地说,“按照您这个说法,那修真者的因果世界都需要一个载体承载所有因果啰?”
“对,这个载体炼化因果,是你以及所有因果道的修真者修炼元神的根基。”无问僧点头道,“境界越高,神识能感知的因果维度就越多,每个修真者的因果世界在同一个多维时空,却各自独一无二。筑基期的修真者的因果是三维的,可能金丹期的修真者的世界是四维甚至更高维的但是到了元神合同的仙人境界,维度崩塌了,在仙人眼中,无穷宇宙、万千众生,都能用一条因果线构筑而成,如果你一定要找个科学支撑点的话,或许那叫做非整数维度的因果世界吧,仙人就如非整数维度的曼德布罗无量佛一样,我即世界、世界即我。”
听到无问僧这番话,李一杲心里豁然开朗,瞬间明白了无问道人为何改名为无问僧。原来,自创立因果道后,无问道人便一直在等待因果道的传人。当他察觉到李一杲他们有可能是因果道的传承者时,便特意改名作为暗示。这一刹那,李一杲也恍然大悟,明白了之前许多事情的因果关联,为何发生、怎样发生,一切背后都有着冥冥中的因果线在牵引。突然,一股明悟涌上心头,灵感如泉涌般迸发,思绪纷飞,他眼前变得模糊,脑袋也有些发胀,连忙闭上了眼睛。
这时,李一杲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穿越了时空,置身于一个混沌模糊的世界。周围满是错综复杂的丝网,浑浊的波浪翻滚不息,他仿佛在漆黑的海洋中不断下沉。突然,眉心传来一阵剧痛,就像那里藏着一个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脑海中的那些丝网也随着眉心的跳动而颤动,不久,整个漆黑的脑海仿佛都随着那眉心的脉动而有节奏地涌动。
砰、砰、砰,眉心的脉动越来越强烈。李一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与眉心的脉动同步。渐渐地,他内心变得宁静,脑海中的漆黑逐渐消散,那些束缚他的丝网也慢慢消失。不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如同灵体一般漂浮在海面上。他低头望向海面,只见无数人影来来往往,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的戏剧。他伸手轻轻触碰海面,海面泛起一丝涟漪,那些人中有些熟悉的身影抬头张望,却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便又继续各自忙碌。
“原来,这就是三维世界的人看二维世界的感觉。”李一杲心中暗自思量。
虽然眼睛紧闭,但李一杲的脑海中依然能感受到外界的波动。那种感觉就像手触摸在鼓面上,虽然听不到声音,却能从鼓面的震动中感知到它的变化。他察觉到一股较强的波动靠近,然后又远去,不一会又回来在自己身边停下。接着,他仔细感受,发现周围到处都是微弱的波动。各种各样的波动传递到他的眉心,让他感觉自己的眉心就像置身于海洋之中,那种感觉很玄妙,也有些眩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摇晃起来,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保持平衡。
正当李一杲听无问僧推窗论道而顿悟之际,赵不琼与师娘闲聊了一会后,师娘就说去午睡了,赵不琼告别师娘,从荔龙兰亭端来了一盘水果、点心和茶水走进无问斋,刚好看到李一杲顿悟闭眼,轻轻放下东西后,她瞧着无问僧做了一个午睡的手势,无问僧点点头站起来轻步走出无问斋,赵不琼连忙跟出去,走远几步后小声问道:“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等您睡醒再回来?”无问僧摆摆手,做了个“不用,他悟了。”的手势,就转身离去。
看着无问僧走远的背影,赵不琼转身走回无问斋,在无问僧刚刚坐过的蒲团上静静坐下,默默看着李一杲,眼中满满都是欣赏和陶醉。这一刻的赵不琼的内心很清楚,李一杲是真正踏入修道之门,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一杲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环视一圈,没看到无问僧,便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夫人,老师去睡觉了?以前他中午睡觉都会先把我们赶走的,今天怎么了?”
赵不琼笑了笑,解释道:“这不简单吗?作为入室弟子,我们当然可以‘入室’啦。”
“哦!啊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老师中午留我们吃饭,吃完饭还不用被赶走,真是太好了!”李一杲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婆,我刚才头昏脑涨,差点睡着了,对不起啦,你跟师娘聊了啥啊,能分享一下不?”
赵不琼拢了一下长发,然后简单讲了跟师娘的对话,“师娘真是个实在人,不说虚的。她问我现在开公司是不是很烧钱,我就跟她聊了聊公司的情况,还提到了老师不让我们增加股东和投资。你猜师娘怎么说?”
“师娘会不会建议我们别总听老师的,多找些投资?”李一杲微笑着问。
“你想哪儿去了?师娘怎么可能不懂老师的道呢。她说,虽然老师不让你们多拉投资,但并没说不让借钱呀。师娘还打趣说,哪怕你公司注册资本只有一万块,也不妨碍你去借几百亿。”赵不琼转述道。
“啊?这听起来怎么像那个甄会计的套路,借了大笔钱然后跑路去国外。现在国家对这方面管得很严,这可是信用欺诈啊。”李一杲有些担忧地说。
“我开始也以为师娘是让我们学甄会计,但后来师娘解释了一下,我才明白她说的不是以公司名义借钱,而是以我们个人的名义。”赵不琼解释道。
“以个人名义借钱?那能借多少?而且这种方式风险太大了,我们可承担不起。”李一杲皱起了眉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师娘说的也有点道理。她说,如果我们决定走这条路,就要做好有一天可能失败、甚至负债累累的准备。但即便如此,到那时候我们依然还能够快乐地生活,甚至我们还能东山再起。如果这样还有人愿意借钱给我们,那才是真正的事业。”赵不琼说。
“谁会这么傻啊?”李一杲不禁问道。
“唉,其实我觉得吧,很多成功的人其实都挺傻的。特别是我们女人啊,你看我嫁给你,可能也有人觉得我挺傻的吧,但我愿意啊,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的,对不对?你看,现在那么多大龄单身剩女,她们就是不肯傻一点,结果呢,努力拼搏十几年似乎得到很多,到头来两头空的多去了。哦,对了,刚才你说那个甄会计我们都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对吧?但是师娘说,老师对他的评价比对很多还没跑路的老板的评价都要高,你猜,这是为什么?”赵不琼感叹了几句,又反问道。
“这…让我想想,我记得老师以前说过,如果你不得不作恶,那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真小人的坏是看得见的,虽然也是祸害,却能让人警惕防范,也未必全是坏事。伪君子的祸害则是隐藏的,他们看起来对你很好,但一旦造成恶果,就远比真小人要恐怖得多。就像那几个房地产大佬,现在负债窟窿都以万亿计。甄会计祸害的主要是资本方,而那些出事的房地产大佬,祸害的可是无数个眼巴巴等待交楼的家庭啊。”李一杲有些感慨地说道。
“确实如此,”赵不琼也叹息道,“甄会计创造资本神话,现在很多人嘲笑他的‘为梦想窒息’这句话,但是,我觉得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觉得失败其实不可怕,梦想都没有才可怕。”
“老婆,你这句话说得真有哲理,给你点赞!”李一杲由衷地赞叹。
“师娘还跟我说,老师以前创业的时候,也是借了很多钱,甚至有些借钱给他的人连欠条都没打,钱就直接送来了。你猜猜,这是为什么?”赵不琼笑道。
“可能是因为他的人品好吧,别人信任他。”李一杲猜测道。
“没错,就是这样。老师以前做医生的时候,人品就出了名的好。师娘说,那时候他们还在谈恋爱,有时候他收治的病人住院没钱交押金,老师会掏钱帮忙交,连欠条都不打一个。你可以想象一下,他对陌生的病人都能这样,那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师娘也说了,他并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滥好人,他只帮助那些真正有困难的人,而且,他只帮自己的病人,如果是其他医生的病人,打死他都不帮的,还说这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师娘还告诉我一个有趣的事情,有一次她想去菜市场买点菜,让老师陪她去。老师一开始死活不肯,后来实在说不过师娘,就陪她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自从那次去过菜市场之后,师娘就再也不叫老师陪她去了。”
“这是为什么呢?”
“师娘说啊,他们一进去菜市场,那些卖菜的档主都给她塞菜,甚至连卖海鲜的档主也都非要送她各种海鲜,一分钱都不收。你可以想象那个场景吧?最后师娘简直是逃出了菜市场!”
“哇,那老师不做医生真是太可惜了。”李一杲感叹道。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师娘也说到老师下海后做咨询顾问的事情,当时他给一家连锁超市做顾问。那个连锁超市生意很好,老板请老师帮他们提升管理和营销能力。因为现金流很好,所以根本没考虑过要借钱。但是老师在给那家公司辅导了一段时间后,生意越来越好,他就建议那个老板要以个人名义去借钱。”赵不琼继续讲述道。
“啊?如果公司现金流很好,那应该考虑公司贷款而不是个人贷款啊?这是为什么?”李一杲不解地问道。
“当时那个老板也不明白,还说就算再拓展新门店也不准备直营了,要做加盟连锁,不需要多少自有资金。但老师跟他说借钱能解决供应链、运营团队和加盟商这三大难题。”赵不琼解释道。
“哦?好像所有做连锁企业都有这三大难题吧?那当时老师是怎么跟那个连锁超市的老板说的?”李一杲好奇地问道。
赵不琼细细给李一杲讲述了无问僧的这段往事。二十多年前,国内连锁零售业火得一塌糊涂,各式各样的连锁品牌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在徐家棚,有一对做快消品批发的夫妻,男的叫白老板,女的叫小莲。他们竞争不过那些财大气粗的批发商,就转行开了门店,没想到反而门店生意越做越红火。不过,他们对管理不在行,员工一多,管理就乱套了。后来,经无问僧的一个学生推荐,白老板认识了无问僧。无问僧到店里转了一圈,提了几个问题,白老板觉得挺有道理,就请无问僧做经营管理顾问。无问僧果然有两把刷子,制定的一整套措施,很快就把门店的经营状况给改善了。他还给这家超市编了一套管理丛书,叫经营超市的魔杖,白老板把它当成了管理宝典。
无问僧虽然做管理咨询,但爱折腾的本性没变。他给白老板出了一些歪点子,说能解决超市“未来二十年的难题”。白老板因为之前经营业绩改善了,对无问僧有了信任,所以这次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听了进去。无问僧拿了周边外资超市的数据给白老板分析,得出结论:即使白老板的门店再多、生意再好,跟周边的几家大型连锁零售外资企业相比,无论竞争实力还是对员工的吸引力都远远不如。无问僧还让老板娘小莲去一家外资超市应聘做店员。小莲干了一个月后,也感觉自己的连锁超市的确不如外资企业。有了小莲的反馈,白老板自然相信了无问僧的话,无问僧又一番分析“恐吓”,白老板两夫妻就开始对未来担心起来。
于是,无问僧开始忽悠白老板向供应商借钱。那时候白老板的超市生意红火,现金流充足,根本不缺钱。但无问僧一番游说,白老板还是动了心。他开始向食盐等调味品类的供应商借钱。刚开始,供应商都不大乐意,但其中一个盐商给白老板借了第一笔钱后,其他供应商也陆陆续续借钱了。白老板借钱都是短借短还、常借常还。他借钱后,就直接把那个供应商的账期提前结算了。比如,盐商的账期是三个月,借款三个月,他借到钱后就把账期缩短到两个月。有些借钱比较爽快的供应商,白老板给他们的账期甚至缩短到一个月。没过多久,好多供应商都知道了这个好处,纷纷问他有没有资金需求,可以低利息借钱给他。白老板依计行事,只接受评估比较好、稳定的供应商的借款。这样,很快供应商借款的第一步就走出去了。虽然超市的利润降低了,但商品供应更好了,生意反而更好了。
可能有人会问,为啥要给供应商借钱,这不就是给他们送钱吗?能看出这点的人,多少是能看出无问僧的门道了。白老板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疑问,但无问僧一句话就把他说服了:“因为采购本身就是企业生意行为,生意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博弈。我给你更低的价格,意味着你赚了我损失了。所以,千万不要用采购的量和价格来要挟对方。”
白老板是聪明人,一听就懂了。虽然现在超市是白老板和小莲两夫妻的,但将来肯定会有更多的股东。现在这个时候,白老板找供应商借钱,等于把自己所得的让出去给供应商了。而供应商给超市供应的价格和给竞争对手的供应价格还是一样的。这样彼此心照不宣了,怎么着也不会在某些厂家支援政策上面厚此薄彼了。毕竟白老板的超市的量是远远不如那些大连锁企业的。
有了供应商暗中的支持后,白老板开始了第二步借钱计划。这回轮到跟谁借钱呢?大家可能很容易就猜到了——超市的员工。不过无问僧给白老板出的歪主意可不是直接找全部员工借钱,而是找超市的运营管理团队中的管理层借钱。借多少呢?最低1000元起,最高大概相当于他们一年的工资收入封顶。这个借的钱是没有利息的,但是有股息。股息怎么算呢?就按照他们所在门店的经营资产收益率(roa)计算。假定这个团队的超市的roa是30,那就按照这个年化收益率给他们计算股息--说白了,就是给干股分润了,只不过以借钱的方式而已。
门店的运营团队天天都看着超市的收入支出,当然知道超市的利润有多少。所以,他们中绝大多数很快就按照最高封顶额借钱给白老板了。而门店的运营团队也喜滋滋地分到了股息收入。这个收入比起贷款利息高多了。甚至有些经营特别好的门店,半年时间股息收入都超过借款本金了。这也是因为那个年代的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一些。不过运营团队的管理者可没能全年都享受到股息收入。为啥呢?前面不是说了嘛,无问僧教唆给白老板的阴招,是短借短还的啊,最长借款不过半年。半年到期,白老板给这些员工还钱了,自然就没有股息收入了啊。
赵不琼讲到这里,让李一杲按照年化30收益率算一算账。李一杲很快就理解了这个套路的逻辑:假定找店长借钱10万元,年化资本回报率30,相当于半年15,那10万元每个月就能拿到2500元股息,半年时间就能拿到15000元。到期了,白老板还了这10万元,每个月的2500元收入就没了,心里的落差可不是一点点,肯定不爽的。
那是不是白老板还了员工的借钱之后,就干脆继续借钱呢?如果这样就显不出无问僧有多“坏”了!他给白老板的支招是一定要暂停至少两三个月不能借钱。什么时候白老板会再次借钱呢?暂停不借钱的这段时间如果业绩同比下降了,只要不是非季节性和不可抗力导致的,那就不借了;但如果业绩增长了,按照增长的比例会缩短或者延长不借钱的时间。总的来说,愿不愿意继续借钱决定权在运营团队和他们自己的意愿。所以白老板还钱后的那个月,通常都会业绩又创新高了。于是白老板又开始找管理团队借钱,管理团队又可以分到股息了。
如此三番四次操作之后,白老板的连锁超市生意不但兴旺,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来了:啥问题呢?竞争对手挖人和各种捣乱啊。那白老板又如何应对的呢?没多久,白老板就开始开新的连锁门店了。他把新门店拿出来给给几个老门店的经营团队竞标。怎么竞标呢?新门店的投资和老门店的股权分红绑定,新门店直接出资入股。新的门店的股权结构按照433来分——负责去运营新门店的员工的团队占40,供应商团队占30,超市白老板两夫妻占30。新门店和中标的老门店都绑定同一个团队,相当于老门店的二级分店。老门店也同样做股改。这一下好了,中标的老门店喜气洋洋,一番忙碌。新门店开业后生意火爆,周边的外企、国企、民企连锁超市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更厉害的是,以前竞争对手还能去挖人、搞点事,现在连挖人都挖不动了!
李一杲听完赵不琼讲的故事,觉得这玩法简直太炸裂了!简直就是个大大的阳谋!比伪君子还伪君子,赵不琼还给这种玩法起了个名,叫“以小人之道行君子之事”。李一杲听得直呼过瘾,心里暗暗给这个故事做了总结分析,让赵不琼也来听听:第一,平时做事别太计较得失,要尽可能获得跟自己有因果关系的人的社会性信任,这样关键时刻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第二,自己有钱赚的时候,别忘了分点给那些跟你有因果边际效应递增的人,而且要用对他们来说低风险的方式,这样他们才更愿意跟你合作。第三,顺势而为,应缘、化因、消果,让公司把各方资源整合起来,既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别人。
分析完,李一杲殷勤地给赵不琼敬了杯茶,然后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与无问僧的推窗听雨、乌龟跳水的偈语,以及无问僧怎么借这些偶然的小事向他阐释修道,他又怎么顿悟而神识生、世界成的,以及神识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神识其实就是你感觉到周边的有生命的东西,都在晃来晃去的那种感觉,有点头晕眼花,很不真实的感觉。”
接着,他还把赵不琼的故事融入到自己的理解中:“法是因,相是果。就像我们之前说的,不融资并不意味着我们不需要钱,相反,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同样地,员工也是越多越好。更多的钱和更多的员工只是我们用来实现事业的手段而不是目的。那为什么我们不换个角度看,难道一定是‘我们’来实现理想么?如果有非常多的‘双非员工’、‘自黑五’也在努力实现这一项事业的呢?所以,我们不应该只关注怎么招聘筛选员工,而应该先去搞明白双非员工、自黑五本质的‘道’是什么,然后形成我们自己的‘法’,能吸引多少这种‘野生’、‘自干’员工的‘法’,形成一个吸引双非员工的世界,那才是王道啊。”
李一杲把“双非员工”和“自黑五”称呼为“双非员工”还是挺有趣的,赵不琼顿时知道李一杲可能已经有思路了,连忙问道:“老公,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李一杲笑道,“混沌世界的本质,不是我们如何管理这个世界,而是如何让这个混沌世界有更多的生命,让这些生命自己在自己的因果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命运,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人为的把员工分成三六九等,甚至根本没不要划分内外之别”
在李一杲现在看来,其实很多人的命运是既定的,这种既定,并非那种算命先生说你明天会捡到钱,后天会摔一跤那种,如何如何那种具体的过程的既定,而是一个人的命运总是跟他的因果息息相关,无法逃离因果的束缚,每个人都会有灿烂精彩的一段时间,只不过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方式爆发而已。
所以,李一杲的思路,就是营造一个环境,让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命运中释放能量,而公司不去人为的干预。赵不琼听了深受启发,也产生了许多新的思路和想法。两人热烈地交流着各种创新的点子,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就在这时,无问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无问斋的门口,脸上挂着一抹顽皮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屋内的讨论。
正当李一杲滔滔不绝讲到双非员工是如何符合因果道的时候,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迎面撞上无问僧那带着几分戏谑的阴恻恻笑容,吓得他差点跳起来。“老师,你这样突然出现真的会吓死人的!”他抱怨道,心还在怦怦直跳,“你睡醒了也不打声招呼。”
无问僧哈哈大笑,他轻轻推开无问斋的纱网门,悠然走了进来。他搬来茶座边的一个凳子,坐在两人面前翘起二郎腿,接过赵不琼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笑道:“好啦,一呆哥,恭喜恭喜啊,神识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玄妙很过瘾?回不去了吧?”
李一杲眼冒精光,兴奋地盯着无问僧一会,也哈哈大笑起来:“谢谢老师!真的很过瘾,非常过瘾,太玄妙了!没法形容,回不去!不过,很晕啊!”
无问僧点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不过,我刚才隐约听到你们打算把剥削员工这事儿进行到底,还要让员工拼死拼活工作,员工付出的血汗都要弄成血池,哼哼,这些我都听到了哦!”
李一杲一听,连忙摆手大呼冤枉,他知道无问僧是在开玩笑,便把刚才跟赵不琼商量的,如何把“双非员工”发展成一套完整系统,让员工们自己大展拳脚,详细告诉了无问僧。无问僧听完后,眯着眼反问李一杲:“最近我听说有个发达国家立了条新法,规定员工下班后,公司不能随便联系,因为下班后的时间归员工自己,他们有权不接公司电话。你怎么看?这法律是不是挺赞的?你为啥不学学呢?”
李一杲微笑着回应:“老师,按政治正确的说法,这法律确实体现了对员工个人时间和权益的尊重和保护,是进步的表现。员工在公司付出了劳动,理应享有充分的休息和私人时间,这对他们的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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