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油纸包着两撮盐。
乍看之下,除了颗粒的大小之外,没什么区别。
沈行之伸手蘸了左手边那一小撮,抬手正要放到嘴边时,李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情急之下拎着链子,单膝跪在桌脚上,俯身凑在沈行之面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手指上那一点点。
“你这模样……”沈行之有点慌乱,喉结上下一滚。
太近了。
他能感到李念的呼吸擦着他的面颊,撩拨起他鬓角边的碎发。
能感受到她面颊上传来的温润气息,以及身上合香珠飘散出来的淡淡宁神香味。
沈行之确实不喜欢男人,但这不代表他对女扮男装的姑娘家也能心如顽石,半分不动。
“李念。”他沉着话音,手臂未动分毫,努力保持着平稳与克制。
他道:“你这姿态……”
“别说话。”李念打断他,歪着头,盯着那手指上的几颗晶体,越发凑近。
“硬石膏?”她惊诧道,手指刮着沈行之的指肚,将他那没送进嘴里的盐粒生生给截胡了。
李念生怕是自己看错,扯着链子,催促沈行之:“快起来,这东西非同寻常,又叫细理石、寒水石,记载于《神农本草经》中,广泛分布在盐湖附近,是一种矿物。”
沈行之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许久没动。
他别开视线,闭上眼,深吸三口气。
“你……”李念好奇,“你是身子不舒服?”
沈行之没说话,看着她毫无自觉的样子,胸口憋着一口气,又觉得不好说,想了又想,这才艰难起身。
一旁仲康顺早就笑出佛相来了,嘴巴咧得仿佛寺院里的大肚弥勒。
他看破不说破,指着沈行之的衣摆道:“沈大人,你衣摆落鞋子里了。”
沈行之一手背在身后,绷着脸看着他,冷冷道:“仲先生施粥的事情说完了么?不如让北侍卫送您上路?”
仲康顺笑意僵住,他尬笑两声:“您看您真会说笑,上什么路啊……”
边说,边绕了半圈,赶忙站在李念身后,扯了下李念的袖口。
沈行之鼻腔里吸一口气,甩袖大步向前。
他走到李念身旁,顿了下脚:“不是要去阳光下看么,让他把那一包都捧着,看个清楚明白。”
阳光下,李念敲着手指上那几颗盐粒,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确实是硬石膏,又叫方解石,是一种钙化合物。
“这倒是怪了,这东西味道辛苦,但是无毒,随处可见,实际是一味药材。”
沈行之不懂这些,只站在李念身边有些好奇追问:“你还懂医?”
李念摇头:“我若懂医,还要王大夫来……”
她愣了下:“对啊,王大夫定然认得此物,也必会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闹出人命来的。”
王崇古人在病中,暂居在林府客房。
这两日青州入了五月,天气渐渐温润起来。
满城杨柳趁着晴好的日子,飞絮漫天。
往年京城飞絮的时候她都是足不出户的,但今年正好赶上计划好的施粥日,消息已经提前散出去,百姓都等着,她也顾不上什么飞絮不飞絮。
施粥的摊子搭在青州城兴善寺外,五口大锅,九十九副碗筷。
除了李念一行四人,仲康顺也带着商会小童,一起帮忙。
李念抬起头,看着铺天盖地的柳絮仿佛雪花片一样在天地之间飘散着,时不时要侧身打个喷嚏。
佩兰担心她身体受不住,便临时买了一方手帕,让她挡在脸上做面纱。
施粥的队伍络绎不绝,从白日到了晌午,又从正午到傍晚。
沈行之本想和李念轮换着来,但被她以手腕伤势为由,强烈地阻拦住,硬生生在她身边处理了一整日的公文。
他时不时望着那道白衣的身影。
那是大魏的长公主,朝臣口中养尊处优,只会挥霍玩耍,贪图享乐的混女子。
是不学无术,寒冬腊月里提着水桶泼太傅一身凉水,被人戳脊梁骨的人。
是李氏开国以来唯一的污点。
背着这般名声的她,正站在夕阳璀璨的光芒里,和善地笑着,平等地将锅里的粥,分给每一个人。
那些百姓,衣衫褴褛者居多,偶尔也见身体残缺者,她看不过去时,还会给些银两。
她一站就是一整日。
沈行之是真的不明白了。
这样的女子,心有善念,装着百姓天下,怎么就会落得如此声名狼藉?
她水米未进却不喊累,对待佩兰像是对待姐妹一样。
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别的世家嫡女,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程度?
更何况,她现在抛弃了公主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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