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支书离开后,长锁就和文迎在会议室里商议,队里破四旧的问题。文迎说:“我们朱家铺在破四旧方面,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最要命的就一个是土地庙,一个是祠堂。”长锁听了就很难受,因为这两桩事就好像朱家铺的命根子,哪个敢触犯它呢?
文迎说:“趁天还没黑,支书估计也快要回来了,我们俩还是去支书家里坐坐,听听他的看法。”长锁一想也是这个办法,就和文迎收了门,往支书家里去。
到支书家里时,支书文高还没有回来。文迎就和他的婆娘说着闲话,等支书回来。支书的婆娘叫徐昌凤,是镇上的杂货铺老徐家的姑娘。梅厂镇的人大多都姓徐,所以祠堂和祖坟都是很完全的。她也是因为听了破四旧的政策以后,就对文迎和长锁说:“我们朱家铺这两大桩是要想办法的,等娃儿他爹回来了看怎么说。”
文迎说:“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不与支书商量不好做决议。”长锁接着说:“像我们朱家铺这事还是简单些,像镇上徐家人众事多,要想破四旧就还要困难了。”
“是啊,梅厂镇破四旧没有公社的干部掌握,哪个也没有办法的。”支书的婆娘说。
正说着,支书回来了。看到文迎和长锁都在他家里,就问:“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齐整地在我家里聊闲白?”文迎就笑呵呵地说:“看您没有回来,我们要来保护嫂子的安全呐。”
支书说:“刚才听了团支书小王汇报,说朱家铺对文园和文清的批评会开得很好。”长锁说:“正是因为会开的好,团支书又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任务,要我们想想下一步村里破四旧怎么办呐。”
支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文迎就说:“我和长锁两个觉得我们队里要破的事情差不多了,专门来请您帮我们提提醒,看还有哪些我们没有想到的。”
长锁听文迎的话,就知道文迎是在看支书对朱家铺破四旧的态度,如果支书不强调说该怎么破,队里干部也就来个通常的办法——硬的拖锹过,软的挖一锹。
支书坐下来端起婆娘筛的茶喝了一口,说:“朱家铺的破四旧才开了个头,好多事你们是没有想到,还是跟我打马虎眼哦?”
长锁说:“我们确实没有想到,怎么敢打马虎眼呢!”
支书就认真地说:“朱家铺的土地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哪个看不见呢?还有,朱家铺的朱姓都有上百年了,这个祠堂还能瞒得过谁呢?你们今儿个来是不是想考考我哦!”
文迎一看支书说到了症结上,就很恳切地说:“我和长锁夜里来,等您回家,就是要找您讨个主意,看怎样把这两桩事办了。”
支书说:“你们俩想到了这事,说明你们还是真正认清了形势。你们知不知道,公社通知后天,各大队要选派得力的基干民兵到镇上集合,你们知道干什么吗?要把徐家祖坟的石牌全部破了。”
支书的婆娘在旁边听了,就是一惊,说:“徐家祖坟也算是四旧吗?那些石牌立了好多年了,都是徐家的祖宗埋在那里的啊!”支书看了看自己婆娘,说:“你别要大惊小怪的,你们徐家在梅厂镇这一块也算是封建势力的根子了,就连土改时被枪决的徐家的劣绅都葬在那里呐,你说要不要破?如果这里不破的话,那县里如果是来搞检查,谁个能负得了这个责任?”
这时支书的婆娘就开始流眼泪了,因为他的祖上婆婆、老爹都埋在那里,要是基干民兵去了乱来的话,她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样子。支书看在眼里,就安慰她说:“你也不要太心焦了,估计也就是把徐家祖坟里的墓碑清除掉,不可能把那些坟墓平了。如果要平坟,那就让后人良心上打不过去了。古人都不准毁坟灭尸,还何况新社会、共产党呢!”
听了支书说的这个消息,文迎就说:“您说我们朱家铺的土地庙和祠堂怎么破好呢?”
支书说:“我也是朱家铺的人,也是朱姓家族的后代,要说破这两样东西确实是有难处。我想还是要发动群众,先做好动员工作。”想了想接着说,“比如土地庙,有几个朱家铺的年轻人知道它的来历呢?要发动群众,就要请知道土地庙来历的人,出来说说,是哪个建的土地庙,为什么要建这个土地庙,这个土地庙对于我们朱姓的人有什么好处?如果把这些事弄清楚了,我想群众对破除土地庙也就没有什么阻拦了。”
文迎和长锁哪里想得这么透彻呐,只是觉得上面说要破除就破除罢了。支书看到长锁他们俩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发动,就说:“你们去找找列文先生问问吧。”
听了支书的话,文迎和长锁好像才有了一点头绪,站起来就告辞出来了。
文迎说:“我们不妨现在就去列文先生家里去问问吧?”长锁就说好。
一起来到列文先生家里,时间已经有点迟了,一般农家有早睡早起的习惯,都认为点灯熬油是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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