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突然,一下子就乱套了。
外头的仆妇小厮们顾不上旁的,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挪开倒塌物什,把被压在里头的人都救出来。
陆骏也才脱身,直呸了几口,见左右都塌了、唯独供桌附近完整,倏地想到陆念刚刚说过的话,心不由一沉。
桑氏亦是心惊,就怕出大事,再细细一分辨,越发七上八下。
最先塌的是岑氏附近,而后架子失了平衡,由近往远坍了,看着十分唬人,但大部分人都只是被顶棚的篷布盖了头,掀开就无事了。
他们这些家眷离得近些,又受了惊,灰头土脸的。
真正受难的是岑氏那儿。
侯夫人才被人从篷布下扒出来,发髻歪了,散发遮了半张脸,另半张还露着却是染了灰,倾盆大雨当头下,全身霎时就湿透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桑氏都不敢再细看。
再观陆念母女,依旧站在供桌前,面上看不出情绪。
是意外?还是算计?
桑氏吃不准,她只是庆幸,还好棚子大、篷布分片,要不然塌了都没那么快能挪出来。
阿薇没有看人。
没有了篷布遮挡,直见天际。
闪电划空,她瞧见了透亮的天光。
惊雷轰轰中,阿薇灭了香上明火,细烟升起。
她递给陆念:“亮堂多了。”
陆念接过,看着白氏的牌位,唇角一弯,喃道:“是啊,亮堂多了。”
院子里的众人脱困后,要么寻地方避雨,要么急着找伞,一片嘈杂中,却听见了一道女子清晰又坚定的嗓音。
“母亲,女儿回来了。”
是陆念。
不由自主地,视线纷纷落向那执香的女子。
“那么多年不能给您上香,是女儿不孝。”
“女儿在余家那里也不敢祭拜您,怕您想我了寻去那儿,见到一宅子的腌臜,在底下心疼我和阿薇,也怕那里妖魔鬼怪冲撞了您。”
“以后不会了,女儿年年在这里给您磕头。”
“您在的地方,才是女儿的家。”
“女儿和阿薇吃过的亏、吐过的血,不会白费。”
陆念说着,狠一扭头看向岑氏。
岑氏先前跌得狠,才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狼狈得没有平日一丁半点的端庄姿态,就被陆念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半塌的灵堂,被雨水淋湿了衣裳的亲朋,只有供桌前的那一处、与其他地方都隔绝开来。
陆念就站在那儿,没有叫雨打着,但她那双含恨的眼睛,却仿佛在磅礴大雨里走过,走了很多很多年…
一阵心悸涌上来,岑氏下意识抓住胸襟衣裳,脚下打滑,堪堪站住的身子又往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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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祭祀,结束在雨中。
桑氏撑着精神送走了姻亲宾客,这才有空喝一碗姜汤祛寒。
“侯夫人摔倒时擦伤了胳膊,已经让人上了药,备了安神汤。”
“春晖园赶着收拾了正屋,姑夫人说她们母女先住下,厢房不急着今日整出来。”
“侯爷过去了,见她们只带回来一个嬷嬷,说是让您这儿再看着安排些能用的人手。”
“今日礼单送来了,您过目后、奴婢使人整理收拢。”
一连串的事,桑氏听罢,深吸了口气想说什么,见陆骏从净室出来,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与陆骏递了姜汤,桑氏斟酌着道:“祭拜塌了棚,是我没有做好,我只想着棚子大些,却没料到不够稳固,风大了就…”
“不是你的错,”陆骏道,“许是风大,许是…你可能没听见,点心送来前、大姐跟我说余家塌了好几次棚、还砸死过人。我都吃不准她是不是存心的!”
桑氏闻言,讪讪笑了下,没有随意点评姐弟关系,只道:“春晖园多年不住人,我想着得去看一眼,听说大姑姐她们回来就一辆马车,没带什么细软衣裳,吃穿用度都需要问问。”
“你是周全,但她…”陆骏叹了声,“罢了,我同你一道去,省得她没事找事、莫名其妙为难你。”
桑氏自是应下。
另一厢,秋碧园中。
岑氏靠坐在床上,眉宇之间全是郁气。
今日之前,她根本没有想到陆念能回京来。
两地路远,即便陆念准备好了,也该书信先行、让府里安排好路上大小事、再使人去接回来。
这其中能动手脚的地方多得是,可谁知道陆念不按常理、竟然还让她们母女活蹦乱跳进了府门。
说来,陆念从小就是这样,行事不讲一点章法。
想起从前事情,岑氏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您莫要与她置气,”李嬷嬷开解道,“她在京中什么名声?也就是刚回来,一下子把人唬住了,等过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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