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醉金盏 > 第81章 端到她面前就晓得了(五千大章求月票)
    深夜。

    寒风阵阵。

    床榻上,岑氏眉头紧锁。

    杏花开满园,微风拂过,花瓣飘落。

    屋子里摆着一把摇椅,似是听见了声音,摇椅上的人半撑起身子,笑盈盈看了过来。

    那是白氏。

    岑氏很清楚的知道,她是在做梦,做很久以前的梦。

    可她无法从梦境里脱身出来。

    她看到年轻的自己轻快着步子向白氏走去。

    进了屋里,门后避风处摆着一张小摇床,床里一岁多的孩子醒着,睁着圆圆的眼睛咿咿呀呀地笑。

    摇床上头悬着两串铃铛,流苏带子垂下来,小手一拽便是一阵叮叮当当。

    “侯爷总算做出来了?”

    “哪能呐,”白氏笑着道,“是他言之凿凿说了一年多,总算认清了自个儿没有给阿念做玩意的空,松口让人买回来了。

    我早说他定抽不出工夫,他偏不信,非要叫我们娘俩等着。

    要不然,我们早玩上铃铛了,是不是呀阿念?”

    小小的陆念听不懂这些,母亲逗她、她便乐,手舞足蹈的。

    “侯爷也是疼爱阿念才想亲手做。”

    白氏听了这话,凤眼弯了弯,笑容难掩甜蜜,咕哝道:“他就是太忙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年纪轻轻就承了爵,上头也没有长辈提携,可不得多费些心。”

    “是这个道理。”

    “别光顾着说话,”白氏指着桌上的攒盘,里头满满都是糕点、蜜饯、坚果,“我吃着那粽子糖不错,你也尝尝。”

    ……

    眼前画面在春风里散尽。

    再清晰起来时,是秋日的金桂。

    陆念大了几个月,圆嘟嘟的脸蛋乌黑的眼。

    有小丫鬟蹲在她面前不远处,手里咚咚摇着拨浪鼓:“姑娘,瞧瞧这是什么呀?这是侯爷给您的小鼓呀!”

    陆念“噢噢”地叫着,迈着小圆腿要走过去,她才学会独立行走不久,摇摇晃晃的,另有嬷嬷弯着腰护着她。

    她半走半跑着冲到小丫鬟怀里,双手抓着拨浪鼓,咯咯直笑。

    她会说的字还不多,说不出“鼓”的音,只会“噗噗”。

    白氏叫她逗乐了。

    “阿念喜欢?”岑氏上前去,凑近了看,“这鼓好像与外头卖的不太一样。”

    “侯爷给她做的,”白氏道,“说是这个比做铃铛方便,抽空就做得了,她这两天兴头正足。”

    “这样啊……那、阿念,把这个鼓给我也玩玩,好不好呀?”

    小小的双手紧紧抱住拨浪鼓,陆念扭着身子躲到了嬷嬷身后。

    “小气鬼。”白氏嗔她。

    陆念从嬷嬷后头探出来半张小脸,咧着嘴对白氏笑。

    有婆子从小厨房出来,端着食盘,乐呵呵摆到白氏身边的小几子上。

    白氏笑着道:“刚做得的桂花酥,前两天才打的桂花,尝个应季的新鲜。”

    ……

    元月了。

    岑氏又来到了春晖园。

    各处贴着窗花,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

    陆念穿了一身红,连斗篷都是红的,脑袋上梳了两个小丸子,扎着红色的头绳。

    “竟是这般红火。”

    白氏看着在院子里玩雪的女儿,温柔道:“她自己喜欢,一定要红的,换个别的色儿都不愿意。还天天要玩雪,衣裳天天都得换,还好年前给她多做了几套红的,要不然都不够穿。”

    “红色看着叫人欢喜。”

    “是啊,”白氏欢笑着,从攒盘里抓了一把松子递过来,“晓得你喜欢吃,多吃些。”

    岑氏接了,满满一手掌。

    再看盘子里,依旧是各色坚果饴糖,八拼的攒盘、堆了两套。

    也不讲究摆放精致,只讲一个“满”。

    ……

    又是一年的夏。

    定西侯府添了新儿。

    陆骏洗三,府里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岑氏也拿着帖子去观礼。

    宽敞的春晖园,热闹得快要站不开了。

    才生产完几日的白氏半躺在床上,她应是休养得好,精神看着很不错。

    “见着阿骏了吗?”白氏笑容和煦。

    “还没有,稳婆抱着呢,围了不少人,我晚些再去。”

    陆念坐在床内侧,挨着白氏,摆弄手中玩具。

    岑氏轻声问她:“阿念,弟弟好看吗?”

    陆念抬起头,撇撇嘴,挨到白氏怀里,闷声冒出来一个“丑”字。

    白氏听了,乐得不行,搂着女儿道:“过几天就好看了。”

    “真的么?”陆念掰着手指,一面数、一面摇头,“丑、不要;笨,不要……”

    说得嬷嬷们也跟着笑了。

    白氏笑得肚子痛,哎呦了几声才缓过来,解释道:“我生阿骏那天,侯爷等得焦心、又要陪阿念,阿念说不清楚话,侯爷急起来说了她一声‘笨’,她记仇了。现在是丑弟弟不要、笨弟弟也不要。”

    岑氏亦笑了笑。

    洗三了,稳婆抱着陆骏说了许多吉祥话。

    客人围着,岑氏看不到中间,等轮到她往盆里添喜时,那装水的大盆里已经满是金银锞子了。

    她拿着个小银锞子投进去,没入其中,再寻不见。

    她听见有人笑着交谈,说定西侯倒了有半盆子金锞子进去,若不是怕后头的亲友们没地方添,只怕他自己就要把那盆装得满出来。

    岑氏听完,转头看向屋里。

    定西侯长得高,一眼就能看到,他动作熟练地抱着儿子与人说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岑氏又想起了攒盘。

    春晖园里的攒盘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不管是年节,还是平日。

    她每回过来,没有不足的时候。

    不似岑家。

    随着伯父在御前得了体面,岑家这两年宽裕许多,但开销也大。

    只有去长房时,才能看到一盘盘的各色点心与坚果,摆放整齐又精致。

    岑氏很少吃。

    那是待客用的,她是侄女儿,不是客。

    可比起那样的精致,岑氏更喜欢满,那种多到溢出来的丰厚,叫她深深刻在心里。

    ……

    不同画面回旋。

    岑氏半分不愿做那年轻时的旧梦,只是梦里不由她心,哪怕晓得是梦,也如何都醒不过来。

    再转着,又转到一年初秋。

    白氏半躺在床上,捂着嘴缓了好一阵子。

    她消瘦了些,脸颊凹陷,见人时还依旧带着温柔笑容。

    “养病就是烦闷,说话的人也少,好在有你常常来看我。”

    “哪里会嫌你烦呢?巴不得你每天都来才好。”

    “侯爷也辛苦,白日上朝,夜里回来还要操心我,厚着脸去求恩典,太医与他说我没什么大事,换季伤身而已。”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应当也就是受了寒,养养就是了,侯爷担惊受怕、自己吓自己,还说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阿念和阿骏才这么点儿大,可要怎么办?”

    “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我就跟他讲,若我真有什么,侯府不能没人操持,侯爷赶紧续弦吧。我走得早,孩子不记事,与继母才好相处,要是总哭着喊着找亲娘,继母也为难的。”

    “听得他又生气,巴拉巴拉说我一通,我只好再与他说我没事,养好了就行了。”

    “我还要陪阿念和阿骏长大呢,怎么舍得扔下他们?”

    “昨儿侯爷又瞎操心,把阿念都给吓着了,半夜哭醒了要寻我,说怕我没了……真是的!就是叫侯爷吓出来的!”

    白氏病中也有不少话,絮絮叨叨的,心情却很好。

    岑氏听她絮絮说,也道:“是这个理,你自己有信心最要紧,我看还是生阿骏时天太热了、月子里你辛苦得熬不住,贪凉贪出来了些毛病,这回发出来……”

    白氏不怕人说,笑个不停。

    那之后的第二天,白氏没了。

    岑氏去祭拜,听侯府的人说是病情没有压住,呼吸急促、惊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

    白家人在灵前痛哭,念叨着“太快了”、“从病倒到现在也不过就一个月”、“她自己一直不信病重”……

    只有岑氏在想,太慢了,真是太慢了。

    慢得她等不住了,又给下了次猛药,总算等来了结果。

    是她的胜利。

    也是她的富贵绵长。

    下一瞬,眼前的画面通红一片,像是被泼了一桶的血,淅沥沥地往下滴。

    不同的、大大小小的陆念围绕着她,五岁、十五岁、三十五岁的陆念,一遍遍扯着嗓子喊“你是凶手!”、“我母亲是被你害死的!”、“我要你偿命!”

    嘈杂、刺耳。

    直到她看到陆念举着锄头、想像劈柱子一样劈她时,岑氏惊叫了声、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浓浓的夜,寒风在外头呼啸着。

    她撑着坐起身子来,重重抹了一把脸。

    李嬷嬷已经点上灯了,这次她格外小心,没有撞到凳子椅子。

    “您可是魇着了?”她轻声问,“奴婢好像听到您在说梦话。”

    岑氏顾不上狂乱的心跳:“我说什么了?”

    “奴婢没有听清楚……”

    岑氏让她倒了热水,一口喝完,才道:“梦到些从前不好的事情。”

    李嬷嬷脸色一白:“莫不又是和之前一样……”

    “闭嘴!”岑氏厉声打断了她,喘了几口气,道“不是、不是一回事。”

    李嬷嬷垂着头不说话了。

    她知道之前、也就是两年多前是为了什么,这一次不是一回事,她就猜不到了。

    岑氏又换了身干净中衣,躺下时咳嗽犯了,不至于咳得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但也忍不住、难受得要命。

    朦朦胧胧的,窗外好像又飘进来味道。

    与昨儿差不多,春晖园在炖肉,浓郁厚重。

    这一次,岑氏没有感觉到饿,她只觉得恐慌和恶心,莫非……

    不、不可能的。

    那等隐秘手段,无声无息。

    当年没有被看出来,时至今日,怎么可能……

    可为什么是炖肉?

    阿薇擅厨,或许……

    几种念头在脑海里纷杂翻滚,喉咙滚动,岑氏重重咳嗽着,突然间撑起半边身子、探出了床板,咳嗽带着了呼吸,嗓子眼忍不住,腹中酸涩冲出来。

    哇啦啦地,吐了一地。

    李嬷嬷又忙不迭起身,这一次,屋里几盏油灯都点上了。

    厢房里的丫鬟也被叫起来,匆匆忙忙进来收拾。

    岑氏漱了口,无力地靠着李嬷嬷。

    因着岑氏夜里吃的菜味道都重,又饮过酒,屋子里这会儿的气味很是难闻,小丫鬟只得打开窗户透气。

    这一通气,那股子霸道香味立刻随风涌进来。

    岑氏越闻越是难受,险些又要吐出来,干脆裹着被子挪去了西间。

    这里只搭了一张榻子,亦没有寝间那头暖和,岑氏将就着躺了,如此折腾一晚,晨起时人越发没得精神。

    日光和煦。

    春晖园里,陆念晨起用的是一碗面。

    毛婆子下了细面,捞起后用肉汤调味,撒上一把葱花,再摆上一块炖得酥烂的大肉。

    昨儿早上,院子里便是吃的这个。

    闻嬷嬷早前提过,表姑娘心情不好、夜里睡不着时,要么磨刀、要么切菜、要么就炖肉。

    毛婆子没有瞧出来表姑娘情绪不佳,但主子炖肉,谁也不会拦着,就是味道实在太香、叫人夜里做梦都流口水。

    因而起来后一碗大肉面,着实是叫馋了一夜的人骨头都酥了。

    姑夫人吃得意犹未尽,点名了今儿再吃,因此昨夜灶上又炖了一锅。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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